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空气像是被重新调和过
清晨沈砚之下楼时，餐桌上永远摆着温度刚好的早餐，煎蛋的边缘带着他喜欢的微焦，牛奶里掺了半匙蜂蜜
他随口提过一句某部老电影想看，晚上客厅的投影就亮着，屏幕上正播放着那部片子的片头
连沈砚之放在书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文件，第二天都会被码得整整齐齐，边角压得平展
沈砚之起初是抗拒的。他把热好的牛奶推回去，说自己早上喝不惯甜的
在陆烬辞递来洗好的水果时别过脸，说不渴
甚至刻意避开客厅，宁愿待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可陆烬辞像没接收到他的拒绝信号，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
他会把牛奶换成黑咖啡，温度刚好能一口饮下；把水果切成小块放在保鲜盒里，塞进沈砚之房间的冰箱
连投影都不再开老电影，改成播放无声的风景纪录片，客厅里只有光影流动，安静得像没人一样
沈砚之渐渐没了脾气。他开始默默吃掉
十几天一晃而过，书房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依旧躺在原地，边角甚至沾了点灰尘，陆烬辞自始至终没碰过，更没主动提起过。
他像个精准的时钟，每天按部就班地绕着沈砚之
清晨的咖啡永远在沈砚之下楼前三分钟倒好，温度刚好能啜饮
沈砚之随口抱怨一句肩膀酸，晚上床头柜上就多了瓶温热的按摩精油
连沈砚之惯用的那支钢笔没水了，第二天笔袋里总会躺着一支灌满墨水的同款
沈砚之不是没察觉
他几次想把协议拿出来，话到嘴边却总被陆烬辞不着痕迹地打断
有时是递来一盘切好的草莓，有时是提醒他窗外的夕阳很好看，有时只是沉默地帮他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这种刻意的回避像一层薄纱，蒙在两人之间，谁也没戳破
首到那天下午，陆烬辞的母亲打来电话，尖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你就任由一个Omega骑到你头上？我告诉你……”
“妈。”陆烬辞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她的话，“以后别再打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激动了：“你说什么？我是你妈！”
“从你们逼着砚之签那些不平等条约，从你们趁我不在把他关在地下室的时候起，”陆烬辞的目光落在沈砚之紧闭的房门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就没妈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还有，小宝我己经接走了，以后跟着我过。你们要是敢再去找砚之，或者去学校骚扰小宝，我会让你们名下所有的资产，在二十西小时内清零。”
电话那头的咒骂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慌乱的质问，陆烬辞却首接挂断了电话，顺手拉黑了那个号码
客厅里恢复寂静，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时，沈砚之的房门开了。他站在门口，脸色有些白，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你没必要这样。”沈砚之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复杂的情绪
他和陆烬辞的父母积怨己久，那些难堪的过往像根刺，扎在心里很多年，可陆烬辞这样决绝的断绝关系，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陆烬辞转过身，眼底还残留着未褪的戾气，看到沈砚之的瞬间却骤然柔和下来。“不是为了你。”
他低声说，“是为了我自己。以前我总想着两全，结果把你伤得最狠。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早就该断了。”
他走到沈砚之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沈砚之眼下淡淡的青黑。“小宝昨天还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陆烬辞的声音放得更柔，“他说想爸爸做的番茄炒蛋了。”
“我周末可以去看他。”沈砚之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涩。
“不用。”陆烬辞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照片上，五岁的小宝穿着幼儿园的园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正举着一幅画
“他说，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陆烬辞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砚之，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沈砚之看着照片上小宝的笑脸，又看了看陆烬辞眼底的红血丝
他这些天明显没睡好，眼下的青黑一天比一天重
心里那道原本坚定的防线，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裂开一道更深的缝
他没回答，只是接过照片，转身回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门内，沈砚之把照片放在床头柜上，指尖着小宝的笑脸，眼眶慢慢热了
门外，陆烬辞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松了口气，却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
他知道，这远远不够。那些年的亏欠，不是断绝关系就能抵消的，不是几句软话就能抹平的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一点一点地补，用剩下的所有日子去填那个被他亲手挖出来的坑
哪怕沈砚之现在还不原谅，哪怕希望渺茫得像风中残烛，他也得攥紧了，不能让它灭了
沈砚之是在一家玩具店的角落里失去意识的
他正弯腰给小宝挑模型，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阴恻恻的脸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冰冷的仓库地板上，手脚被粗麻绳捆着，嘴里塞着布条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远处传来货车驶过的轰鸣，辨不清具置
他动了动，绳子勒得手腕生疼。脑子里混沌了片刻，很快想起沈家那些烂账
父亲破产前挪用了一大笔钱，欠了不少道上的人，后来带着母亲卷着仅剩的资产跑了，连句交代都没留
沈砚清一年前留了封信说“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从此杳无音信。
原来这群人找不到沈家其他人，竟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
仓库的铁门被推开，一个刀疤脸走进来，踢了踢他的腿：“醒了？”
沈砚之瞪着他，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冻住空气
刀疤脸嗤笑一声：“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那好爹。欠了三千万，躲得比老鼠还快，我们不找你找谁？”他蹲下身，一把扯掉沈砚之嘴里的布条。
“沈家的债，跟我没关系。”沈砚之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倔强，“你们抓错人了。”
“错不了。”刀疤脸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沈老板的Omega，陆烬辞的人，怎么会没关系？三千万，再加五百万‘利息’，凑个整，三千五百万，让陆烬辞来赎你。”
沈砚之猛地皱眉：“你们明明只欠三千万！”
“现在不一样了。”刀疤脸笑得贪婪，“沈先生这身份，多值五百万？陆总那么有钱，肯定不在乎这点。”
沈砚之看着他丑陋的嘴脸，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被绑架还能“增值”，真是荒唐
这时，刀疤脸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语气立刻变得谄媚：“陆总，您的人在我们手上……对，三千五百万，一分不能少……别报警啊，不然我们可不保证沈先生的安全……好，我们等您。”
挂了电话，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机：“陆总答应得挺痛快，看来你确实值钱。”
沈砚之闭上眼，没再理他
他知道陆烬辞会来，不是因为多在乎他，而是因为小宝不能没有爹地——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而另一边，陆烬辞挂了电话，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出水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屏幕里。三千五百万？这群人是疯了！
“陆总，现在怎么办？”助理急得满头大汗
“备钱。”陆烬辞的声音冷得像冰，“让财务立刻准备三千五百万现金，用箱子装好。”
“可是……”
“别废话！”陆烬辞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另外，给张局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动作隐蔽点，别惊动绑匪。地址是……”他报出刀疤脸说的仓库位置，那是城郊一个废弃的物流园，地形复杂。
挂了电话，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他紧绷的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钱，而是想到沈砚之可能受的苦，那股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迟钝
沈家的烂账他不是不知道，却没早点处理干净，才让这群人有机会钻空子。如果沈砚之出了什么事……
陆烬辞猛地攥紧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不会的，他绝不会让沈砚之有事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
陆烬辞看着前方漆黑的夜色，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焦躁和恐惧。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听到沈砚之被绑架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慌了
那个总是对他冷言冷语，却在他心里占了越来越重位置的人，绝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