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陆烬辞果然再没碰过他
卧室里的两张被子像是楚河汉界，沈砚之靠里侧睡，陆烬辞睡在外侧，中间隔着能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
夜里偶尔翻身，也绝不会越过那道无形的界限
沈砚之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不用再提心吊胆地防备意外，不用在情动时挣扎着保持理智，更不用在事后面对那份蚀骨的羞耻感
这种相安无事的距离，对他而言是求之不得的放松。
他照常吃饭、看书，偶尔站在窗边看看外面的保镖换岗，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陆烬辞每天晚上回来
两人也只是沉默地共处一室，最多在他咳嗽时，对方会递过一杯温水，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沈砚之并不觉得难熬
比起那些充满算计的试探和被迫的亲密，这种冷漠的疏离反而让他更自在。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恍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还是死对头，在赛车场上拼得你死我活，在家族生意上斗得不可开交
他年少气盛，总爱主动招惹陆烬辞，故意在他赢得比赛后吹口哨，故意在谈判桌上抢走他看中的项目
看着那个总是冷着脸的Alpha难得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会觉得格外痛快
那时候的主动，带着少年人的张扬和不服输的傲气
可现在，时过境迁
他被磨平了棱角，折断了翅膀，困在这方寸之地，连抬头看一眼天空都觉得奢侈
别说是主动找陆烬辞，就算对方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想绕道走
这天晚上，陆烬辞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他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明天……可以去看小宝。”
沈砚之正在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抬起眼：“你安排的？”
“嗯。”陆烬辞点头，“跟我妈说过了，允许你带他回来住一天。”
沈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陆烬辞，对方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谢谢。”他低声说，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对陆烬辞说这两个字。
陆烬辞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去了浴室。
沈砚之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猜想里面大概是给小宝买的礼物。他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看书，可书页上的字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知道陆烬辞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缓和关系，或许还有一丝……愧疚？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需要的不是偶尔的“恩赐”，不是看谁脸色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更不是这种带着施舍意味的妥协。
沈砚之合上书，躺了下来，背对着浴室的方向
只要陆烬辞不主动提起，他永远不会开口要求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挺好
日子像被拉慢了的钟摆，一天天晃过去，平静得近乎麻木
沈砚之会在天气好的下午搬把躺椅到阳台，晒着太阳翻旧照片
照片里有他在国外赛车场的样子，穿着火红的赛车服，戴着头盔，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西年，是他这辈子最自由的时光
他常常对着照片发呆，想着那位总爱骂他“野小子”的赛车教练，想着赛道旁那群喊他名字的观众
这么久没回去，教练的位置怕是早就被新人顶了吧？他的赛车，大概也落满了灰尘
这份念想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却抵不过陆夫人日复一日的“关心”
每天下午，陆夫人的电话准时打到别墅座机上，有时是佣人接，有时是沈砚之自己
内容翻来覆去离不开那几句：“Omega就要有Omega的样子，别总想着那些风风火火的事”
“烬辞条件这么好，你们该再要个孩子，最好是个Alpha，稳固地位”“优生优育懂不懂？趁年轻，早点生对孩子好”。
那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缠得他心烦意乱
首到那天傍晚，夕阳把客厅染成一片橘红，沈砚之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赛车照片，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陆烬辞脱下外套走进来，动作从容，神情平淡，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就是这副平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烬辞换好鞋，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沈砚之站起身
Omega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积了很久的雪，突然崩裂开来
“陆烬辞。”他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死寂，“你每天回来，就打算这样过下去吗？”
陆烬辞愣了下：“怎么了？”
“怎么了？”沈砚之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你妈每天给我打电话，说优生优育，说再生个孩子，你听见了吗？还是说，你觉得她做得对？”
他一步步逼近，眼底的平静彻底碎了，涌出来的是积压了几年的委屈和控诉：“我偶尔想起国外的日子，想起我的赛车，想起我不是谁的附属品的时候，你在乎过吗？”
“你要是真爱我，”沈砚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眼眶红了，却没掉眼泪
“你早就该让他们别来烦我了！你早就该站出来，告诉所有人我是沈砚之，不是陆家的生育工具！”
陆烬辞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喉结滚动着：“砚之，我……”
“你不用说了。”沈砚之打断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这几年，我看得很清楚。你不爱我，陆烬辞。”
“你对我好，对小宝好，不过是因为我是小宝的Omega爸爸，不过是因为陆家需要一个继承人。你从来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从来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淹没在喉咙里，“你要是爱我，怎么会让我被你妈逼到这个份上？怎么会让我连想念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Omeg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剧烈波动
陆烬辞站在原地，看着沈砚之眼底那片彻底熄灭的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说“不是的”，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