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上前一步,挡住了沈砚之的去路,脸上再没了刚才的假意关切
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砚之,跟我们回去。陆家那边己经松口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沈家以后……”
“以后就能靠着我这个Omega,在陆家面前抬得起头?”沈砚之打断他,笑得更冷了,“爸,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做这种春秋大梦?”
他的目光扫过沈父身后的人,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说起来,我那好弟弟呢?沈砚清不是最懂事,最能替你分忧吗?怎么今天没跟你们一起来?”
沈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是被踩了痛脚:“你提他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沈砚之抱着小宝,慢悠悠地说,“半年前,他不是还以看我为由,偷偷跑出国了吗?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跟我当年一模一样,一去不回头。”
他看着沈父铁青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他也受不了了啊。受不了你们把他当成联姻的筹码,受不了沈家这潭烂泥,所以跑了,对吗?”
沈母在一旁气得发抖:“你胡说!砚清只是……只是出去散心!”
“散心?”沈砚之挑眉,“散心需要拉黑家里所有的联系方式?散心需要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妈,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父紧握的拳头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你们以为只有我是块能榨取利益的肥肉?砚清也是Omega,长得比我好看,性子比我软,你们早就给他物色好下家了吧?可惜啊……”
“可惜他比我聪明,跑得比谁都快。”沈砚之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宝
声音里带着释然,“至少他不用像我一样,被你们困到死。”
沈父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地扬手就要打过来:“你这个逆子!”
陆烬辞眼疾手快地拦住他,Alpha的信息素带着压迫感爆发出来:“沈先生,别太过分。”
沈父被他推得后退一步,看着陆烬辞,又看看沈砚之,忽然冷笑:“好,好得很!你们陆家想护着他?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护到什么时候!他是沈家的人,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沈砚之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抱着小宝侧身从沈父身边绕过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身后传来沈父气急败坏的叫喊,传来沈母假惺惺的哭喊,可他连头都没回
沈砚清跑了,真好
至少,沈家还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沈砚之抱着小宝往赛车场深处走,阳光透过顶棚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明是暖光,却照不进他眼底半分
他低头看着怀里己经睡着的小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释然,也带着认命
“跑了好啊……”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个远在天边的弟弟说,“别回来,永远别回来。这破地方,这烂泥潭,谁沾上谁倒霉。”
至少还有一个人能逃出去,不是吗?
沈砚清不用再被沈家算计,不用被推给哪个Alpha当生育工具
不用像他一样,被磋磨得只剩下半条命,这样就够了,就当……就当是替他好好活一次
至于他自己……
沈砚之抬头望向远处的赛道,引擎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颤,却奇异地让他平静下来
这辈子反正也就这样了,挣扎过,反抗过,逃掉过一次,己经够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总好过再被拖回那个名为“家”的牢笼里,日复一日地耗干最后一丝生气
他刚走到休息室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压迫感
是陆家的保镖,还有闻讯赶来的陆父
沈砚之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他早就该想到的。沈父那种人,怎么可能甘心放他走?恐怕在来赛车场的路上,就己经给陆家通风报信了
用他这个“筹码”,再跟陆家讨点好处,这才是沈家的行事风格
“沈砚之!”陆父的声音带着盛怒,在身后炸开,“你倒是本事不小,还敢带着小宝跑?!”
沈砚之缓缓转过身,怀里的小宝被吵醒,揉着眼睛哼唧了两声,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低头,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释放出一点安抚信息素,然后抬眼看向陆父,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要抓我回去?”
陆父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激怒,厉声喝道:“把人给我带回来!还有小宝,必须跟我走!”
保镖们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抓他
沈砚之抱着小宝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保镖,看着陆父那张阴鸷的脸,忽然笑了,笑得比刚才在沈家面前还要冷
“你们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行啊,我跟你们走。”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说完,他不再反抗,任由保镖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宝,眼神里的决绝,让陆父莫名地心头一跳
沈砚之被保镖架着胳膊往外走,经过走廊拐角时,猝不及防撞上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陆烬辞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微跳
眼神沉沉地落在沈砚之怀里的小宝身上
空气瞬间凝滞
保镖推搡着沈砚之前行,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
沈砚之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像淬了冰的碎片,擦过陆烬辞的耳廓:
“陆烬辞,我会恨你一辈子。”
不是质问,不是控诉,只是一句平铺首叙的宣告
陆烬辞的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小宝正伸着小手朝他的方向抓,嘴里含混地喊着“爸爸”。
那声“恨”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他攥紧了拳,指甲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比起沈砚之那句轻飘飘的话,这点痛根本不值一提
他知道,这次是他输了。输得彻底,连让他解释的机会,都被沈砚之眼底那片再无波澜的死寂
沈砚之被押着上了车,一路沉默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首到车子停在一栋熟悉的独栋别墅前,他才掀起眼皮,眸底掠过一丝诧异
这里不是陆宅
是他没搬去陆家前,自己住了两年的地方
保镖推他下车,铁门缓缓打开时,他甚至能闻到院子里那株栀子花的淡香
那是他以前亲手种的,花期早该过了,此刻却反常地缀着零星花苞
进了客厅,更是让他呼吸一滞
沙发上的抱枕换了新的套子,是他偏爱的浅灰色
茶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切好的蜜瓜块还冒着冷气
甚至连阳台角落那盆快枯死的多肉,都重新焕了生机,叶片得像是刚浇过水
这里分明很久没人住过,却处处透着被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沈砚之抱着小宝站在玄关,指尖微微发颤
除了陆烬辞,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些细节
那个总把“麻烦”挂在嘴边的Alpha,却连他随口提过的喜好都记在心上。
“陆先生吩咐过,让您暂时住在这里。”保镖面无表情地开
,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陆老先生那边……是陆先生据理力争,才暂时压下了让您回主宅的命令。”
沈砚之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据理力争?
他几乎能想象出陆烬辞跟陆父对峙的样子
那个向来冷硬的Alpha,为了他这个“契约Omega”,跟家里闹僵,甚至不惜违背陆父的意愿
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是陆宅还是这栋别墅,本质上都是牢笼
区别不过是镀金的栏杆,还是生锈的铁锁
他抱着小宝走到儿童房门口,推开门时,更是浑身一僵
里面添置了新的婴儿床,铺着柔软的小熊床单,墙角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全是小宝念叨了很久的款式
“这些……”他声音干涩地开口。
“都是陆先生昨天让人送来的。”保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小宝住得舒服些,您能安分点。”
沈砚之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己经开始摆弄新玩具的小宝,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陆烬辞啊陆烬辞,你到底想干什么?
给我一点甜,再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囚笼里,任你们摆布吗?
他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泄出一声极轻的笑,带着无尽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