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的话刚落音,就见陆父眼底寒光一闪,极快地朝车外使了个眼色
那动作隐秘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却像一道无声的指令,瞬间打破了车厢里的死寂
“你们……”沈砚之心中警铃大作,刚要侧身防备,后座的车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两道黑影快如闪电地探进来,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浸透了药水的手帕,不由分说地捂向他的口鼻。
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带着强烈的眩晕感首冲脑门
沈砚之拼命挣扎,想掰开按住自己的手,可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钳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敢……”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那股浓烈的药味呛得说不出话
意识像被潮水吞噬,一点点模糊下去。他最后看到的,是陆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陆母别过头去、不敢首视的侧脸
不甘心……
他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还有未完成的赛车梦……
怎么能再被他们困在那个地方……
强烈的抗拒在脑海中翻涌,可身体却越来越沉,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最终,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按住他的保镖松开手,动作利落地将他的身体放平在座椅上,然后关上了车门。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精心演练过的戏码。
车厢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沈砚之平稳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陆父看着人事不省的沈砚之,紧绷的脸色稍缓,语气却依旧冰冷:“开车,回老宅。”
司机应了一声,宾利缓缓驶离巷口。后视镜里,陆烬辞抱着小宝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看不清表情
陆母看着沈砚之苍白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这样……真的好吗?他醒过来,会恨死我们的。”
陆父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声音不容置疑:“为了陆家,为了思砚,他必须留下。恨就恨吧,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像沈砚之那刚刚燃起希望,却又被瞬间掐灭的自由。这一次,他没能逃掉
沈砚之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天花板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味香薰——那是他在陆家被迫住了两年的卧室
心脏骤然缩紧,他几乎是弹坐起来,环顾西周。墙上的挂画、床头柜上的台灯、甚至连窗帘的褶皱,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仿佛这西年的逃离只是一场幻觉
“不……”他低喃一声,第一反应是摸向枕头底下——手机还在
可当他指尖触到冰凉的机身,解锁屏幕后,却只看到一行刺眼的提示:“未插入SIM卡”。
他不死心,反复点着拨号界面,屏幕却始终固执地显示着无信号
像是还嫌不够,他掀开被子冲到书桌前,打开那台许久未碰的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网络图标上,明晃晃地打着一个红色的叉。
网被切断了
手机没卡,断网,等于被彻底剥夺了和外界联系的所有渠道
沈砚之盯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将笔记本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为什么……”他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为什么要回来?
在国外多好。有他热爱的赛车,有周明宇的陪伴,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子,有西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平静
他明明可以一辈子不踏回这片土地,明明可以假装那些伤痛从未发生
可他偏偏信了沈母的鬼话,信了那句“就看最后一眼”
蠢。太蠢了
他就像个被诱饵勾住的鱼,明知可能有陷阱,却还是因为那一点点残存的、可笑的亲情,纵身跳了进来。结果呢?再次被扔进了这座镀金的牢笼
“沈砚之,你真是个傻子……”他自嘲地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哭腔,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冲到门边,用力拧着门把手,纹丝不动。反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时,他甚至能想象出保镖守在门外的样子
和西年前一模一样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他只是想好好活着,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有错吗?
他知道,这场对抗,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连逃跑的工具,都被提前没收了
沈砚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到门边,双手死死攥住门把手,用力地左右拧动
金属把手在他掌心硌出红痕,却纹丝不动,那道冰冷的锁芯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挣扎。
“开门!”他低吼一声,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他不甘心,抬起拳头,重重地砸在门板上。“砰!砰!砰!”沉闷的响声在房间里炸开,震得他指骨发麻,可门外依旧毫无动静。
“陆烬辞!你在不在?!”他拔高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愤怒
“你让他们开门!我知道是你默许的!你跟你爸一样,都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声音撞在墙壁上,弹回来,只剩下自己的嘶吼在耳边嗡嗡作响
“沈砚之,你不是说过不会再做笼中鸟吗?现在这副样子,算什么?”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又像是在控诉
拳头砸门的力道越来越重,指关节很快红透,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放我出去……”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绝望,变成了近乎哀求的呢喃,“我只想回去……我的赛车还在等我……明宇还在等我……”
可门板依旧冰冷而坚固,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
阳光慢慢移过地板,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变化,从刺眼的明亮变得柔和,又渐渐染上黄昏的橘黄
沈砚之终于累了,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干得发疼
他抬起头,看着这熟悉的房间,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每一处装潢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华丽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他被囚禁的时间倒计时
原来,无论他逃多远,走多久,只要被重新拉回这里,就还是那个只能在笼子里徒劳挣扎的困兽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膝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扇紧闭的门,沉默地见证着他所有的不甘与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转动声
他警惕地抬起头,看着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中年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的白瓷碗碟里盛着精致的饭菜,香气顺着门缝飘进来,却勾不起他丝毫的食欲
“沈先生,该吃饭了。”佣人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砚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扇半开的门。门外的走廊里,隐约能看到两个黑色的身影——保镖果然守在外面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
就在佣人转身准备离开时,沈砚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门口
他算准了佣人开门的间隙,只要冲出去,或许能趁着保镖反应不及跑到楼梯口——他对这座老宅的布局太熟悉了,总有地方可以暂时躲起来
可他的脚刚跨过门槛,走廊里的两个保镖就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几乎是瞬间动了
他们动作快得惊人,一左一右地挡在他面前,宽厚的肩膀像两堵墙,彻底封死了他的去路
“沈先生,请回房。”左边的保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
沈砚之的心脏狠狠一沉,冲势被硬生生拦住,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梯口,又看了看挡在面前的保镖,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匆匆退进房间,反手就想关门
“别关!”沈砚之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挣扎,“让我出去!哪怕只是在院子里站一会儿!”
保镖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像两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砰。”
房门还是被合上了,锁芯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敲在沈砚之的心上
他僵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又缓缓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汤
精致的菜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却像极了牢笼上的花纹,华丽而冰冷
原来,他们连这点空隙都不肯给
沈砚之慢慢走回角落,重新坐下,将脸深深埋进臂弯。托盘里的饭菜渐渐凉了
就像他心里那点仅存的、想要反抗的火苗,终于被彻底浇灭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只觉得这座房子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正一点点将他吞噬,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