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坐在地板上,眼神空茫地望着地毯上的纹路。后颈的腺体一阵阵地发紧
陆烬辞的信息素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感官里,带着顶级Alpha独有的、让Omega本能臣服的压迫感
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喉咙,他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进浴室
冰冷的瓷砖贴着膝盖,他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呕……”他咳得眼泪首流,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尾泛红
后颈那片被标记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粉色,像一个丑陋的烙印
Omega被彻底标记后的生理反应……他怎么忘了这个
胃里的恶心感还没退去,更深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扶着洗手台站起来
指尖冰凉地触碰到镜面,映出自己空洞的眼神
逃不掉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他突然想起什么,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抓起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周明宇焦急的声音传来:“砚之?我们快到陆家附近了,你想办法出来,我们在……”
“别来!”沈砚之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刚才的呕吐而沙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你们别来!没用的!”
“砚之?怎么了?”周明宇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你别急,我们……”
“不是因为这个。”沈砚之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是标记……明宇,是彻底标记。刚才我吐了,是生理反应……Omega被彻底标记后都会这样,身体会记住Alpha的信息素,会……会依赖……”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ABO世界里最残酷的规则,此刻正一点点在他身上应验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张栩的声音才响起
带着哭腔和不甘:“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带你去做信息素剥离手术!总会有办法的!”
“剥离手术?”沈砚之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成功率不到三成,失败了要么死,要么变成没有信息素的废物……张栩,那不是办法,是赌命。”
他太清楚这些了,以前在赛车场见过一个被Alpha抛弃的Omega
为了摆脱标记去做剥离手术,最后躺在病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神空洞得像个木偶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周明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看着你被陆烬辞困一辈子?看着你被那该死的信息素绑定折磨死?”
“不然呢?”沈砚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就是Omega的命,不是吗?从出生起就被定义为Alpha的附属品,被信息素和腺体束缚……我以前不信命,现在才知道,反抗根本没用。”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陌生的依赖感正在滋生,陆烬辞的冷松信息素明明是冰冷的,却在刚才呕吐时
无意识地安抚着他翻涌的胃——这就是标记的力量,连生理本能都在背叛他
“砚之你别这么说……”晏时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你不是附属品,从来都不是。我们……”
“别劝了。”沈砚之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你们回去吧,别再来了。陆家的安保你们闯不进来,就算闯进来了,我的身体也会因为信息素排斥而崩溃……明宇,就这样吧。”
“沈砚之你混蛋!”张栩突然吼道,“你忘了你以前怎么跟我们说的?你说‘只要油门踩到底,就没有过不去的弯’!现在这点破事你就认输了?!”
“那是赛车……”沈砚之哽咽着,“不是人生……”
赛车可以重来,可被标记的Omega,回不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照顾好我弟,别让他像我一样……就这样吧,挂了”
不等他们回应,他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把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声
他蜷缩在地板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终于在这场与命运的对抗中,耗尽了所有力气
而陆家别墅外,周明宇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眼底通红
那扇门像一道天堑,隔开了他们和沈砚之,也隔开了自由与囚禁
ABO世界的规则,Alpha的强权,Omega的宿命……这一切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木质楼梯被踩出轻微的声响,一级,又一级
沈砚之扶着栏杆往下走,步伐很慢,像个提线木偶,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后颈的腺体还在隐隐作痛,那痛感像一根线,牵着他每一步动作,提醒着他身上那个耻辱的烙印
客厅里的陆母正指挥佣人摆盘,眼角的余光瞥见楼梯上的人,立刻停下动作,脸上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那笑容里带着得意,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像在欣赏一件终于被驯服的猎物
“醒了?”陆母转过身,语气里带着虚假的关切,“饿不饿?早餐刚做好,快来吃点。”
沈砚之没有回应,只是一步步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他站在客厅中央
逆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眼,看向陆母
那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恨意,甚至没有了昨天的崩溃,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沉寂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平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为什么要这样?”
没有特指“哪样”,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有丝毫愧疚
她走到沈砚之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是在检查自己的成果。“为什么?”她嗤笑一声,语气理所当然
“因为你是Omega,是陆家的人,就该做你该做的事。标记,生孩子,这是你的本分。”
“本分?”沈砚之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似乎想勾起一抹笑
最终却只是扯动了一下,比哭还难看,“用下药的方式逼我,也是我的本分?”
“那也是你逼我的。”陆母的语气冷硬起来
“我好言好语跟你说,你不听;让烬辞跟你培养感情,你也不配合。Omega就该有Omega的样子,犟什么犟?现在这样不是挺好?被标记了,就踏实了,对谁都好。”
“对谁好?”沈砚之看着她,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波动里是无尽的悲凉,“对你?对陆家?还是对那个用这种方式得到我的陆烬辞?”
陆母被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砚之,!我告诉你,别以为被标记了就能跟我摆脸色!你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是个靠着Alpha信息素才能活的Omega,离了烬辞,你什么都不是!”
尖锐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过来,沈砚之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他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再看陆母一眼。只是转身走到餐桌旁
拿起一个塑料袋,默默地装了几块面包。动作很慢,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母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索然无味
她原本以为沈砚之会哭闹,会质问,会歇斯底里,那样她还能再“教训”他几句。可他现在这样,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反而让她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装几块面包干什么?坐下吃!”陆母皱眉呵斥,语气里带着掌控欲
沈砚之没有理会,装好面包后,攥紧了塑料袋的提手。那塑料袋被他捏得变了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转身,再次走向楼梯。步伐依旧很慢,却比来时多了一种决绝的沉重
每一步踩在楼梯上,都像是在心里刻下一道痕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陆母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冷哼一声,对着佣人挥了挥手:“不管他,我们吃。”
佣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楼梯尽头的沈砚之靠在墙上,手里紧紧攥着那袋面包。塑料袋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他却像是感觉不到
后颈的腺体又开始发烫,陆烬辞的信息素顺着血液蔓延开来,带着一种让他作呕的安抚感。
他闭上眼,将脸埋在臂弯里。没有哭,只是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几块面包,或许是他对这个家,最后的一点反抗——他不想吃这里的任何东西,不想再接受这个家的任何“恩赐”
哪怕,他己经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