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辞你住口!”陆父猛地拍桌,Alpha的威压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他闯的祸,自然该他自己来道歉!”
沈父立刻附和:“就是!一个Omega不懂规矩,就得好好教!今天这歉,他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
陆烬辞挡在沈砚之身前,后背挺得笔首:“他没错,我不会让他受这种委屈。”
“委屈?”陆母冷笑,“他想毁了陆沈两家的联姻,让我们成为全城的笑柄,这叫委屈?我看他就是欠教训!”
两家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将矛头全对准了沈砚之,根本不给陆烬辞反驳的余地
沈砚之站在陆烬辞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后颈的腺体忽然一阵发酸——这个总是让他失望的Alpha,此刻却像一道屏障,笨拙地护着他
就在这时,别墅门被猛地推开,周明宇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显然是刚从别处赶来,手里还攥着车钥匙,掌心全是汗
客厅里争论正酣,没人注意到他。陆父还在怒斥陆烬辞“不孝”,沈母在一旁抹着眼泪控诉沈砚之“白眼狼”,晏时清和张栩死死盯着长辈们,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只有周明宇,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沈砚之身上
少年站在阴影里,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有些歪,露出后颈那片泛着红的皮肤
周明宇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别怕,我来了”,想说“我们走”,可刚迈出一步,就被晏时清拉住了。
晏时清冲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无声的示意——现在不能冲动,只会火上浇油。
周明宇的脚步顿住了,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股热意首冲眼眶
他看着沈砚之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再想到自己没能及时拦住沈父沈母,没能护住他,声音就忍不住发颤:“对不起……我没拦住他们,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了几秒
沈砚之缓缓抬起头,看向周明宇,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怪他
谁也不怪
要怪,就怪他是个Omega,怪他生在这样的家庭,怪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荒唐的联姻。
陆父显然没把周明宇放在眼里,只当他是空气,转头继续逼问陆烬辞:“我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他道歉?”
陆烬辞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我说了,不——”
“我道。”
一道轻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沈砚之从陆烬辞身后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麻木
他走到陆父陆母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在演戏
“陆叔叔,陆阿姨,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是我不懂事,不该惹你们生气,不该想着逃婚。”
“砚之!”陆烬辞想去拉他,却被沈父死死按住
沈砚之没看他,继续说道:“我愿意下个月嫁给陆烬辞,会乖乖听话,不会再闹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自己,也扎着周明宇他们的心
张栩猛地别过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晏时清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周明宇看着沈砚之那低垂的眉眼,只觉得眼眶烫得厉害,视线都模糊了
“这才对嘛,识大体,不愧是我们沈家的孩子。”沈父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语气里满是“欣慰”。
陆母也跟着点头,拉着沈砚之的手拍了拍,像是多亲昵似的:“就是要这样才好,Omega嘛,温顺懂事最重要。你放心,婚礼的细节我们都会安排得妥妥帖帖,保准让你风风光光嫁过来。”
周围全是附和的声音,“真是个好孩子”“早点这样多好”“陆沈联姻肯定能顺顺利利”……
那些话像细密的针,扎在沈砚之的心上。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隐忍
陆烬辞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着沈砚之被众人围着“夸奖”
像在欣赏一件终于被打磨得“合心意”的物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闷。
周明宇、晏时清和张栩站在角落,三人谁都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他们看着沈砚之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比看到他哭、看到他闹还要难受——他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
就在这时,沈砚之忽然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语气:“爸,妈,陆叔叔,陆阿姨……我有个请求。”
众人的目光又聚到他身上。
“婚礼之前,我想先住在明宇家,可以吗?”他的视线扫过周明宇,又很快低下头,“我……我想清静几天,也想跟朋友们告个别,毕竟结婚后,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对“过去”的不舍,显得格外“懂事”。
沈父皱了皱眉:“住外面干什么?家里不好吗?”
“爸,就让他去吧。”陆烬辞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刚受了委屈,清静几天也好。明宇是他最好的朋友,会照顾好他的。”
周明宇立刻接话:“对!叔叔阿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砚之,每天按时督促他休息,绝不会让他瞎想!”
晏时清和张栩也跟着点头,眼神里带着默契的坚持
陆父陆母对视一眼,又和沈父沈母低声商量了几句。他们觉得沈砚之既然己经“承诺”了
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住在周明宇家反而能让那几个朋友“看住”他,省得再出幺蛾子。
“行吧。”陆父最终松了口,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但说好了,不准再胡闹!婚礼前三天必须回来,我们要带你去试礼服。”
“还有,”沈母补充道,“每天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让我们知道你没瞎跑。”
“谢谢你们。”沈砚之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没再看任何人,只是转身往二楼走。背影依旧清瘦,却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至少
他暂时能从那令人窒息的“关怀”里逃出来了。
周明宇看着他的背影,立刻跟了上去,像个护卫似的守在楼梯口
客厅里,长辈们又开始讨论起婚礼的细节,仿佛刚才那场争执从未发生过
陆烬辞站在原地,目光一首追随着沈砚之消失的方向,后颈的腺体传来阵阵钝痛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但至少,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一点让他能靠近沈砚之,能弥补些什么的时间
二楼的客房里,沈砚之靠在门后,缓缓滑坐在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他捂住脸,肩膀轻轻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能喘口气了
哪怕只有短短几天
周明宇三人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推开客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沈砚之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墙,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安静得像一尊易碎的瓷像
没有哭闹,没有抱怨,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明宇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一年前,沈砚之刚拿下全国青少年赛车锦标赛冠军,站在领奖台上,张扬地扯掉头盔,冲着台下的他们比中指,笑得痞气又耀眼
那时的少年,眼睛里像有星星,谈起赛车时眉飞色舞,说起陆烬辞时,嘴角会偷偷勾起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
可现在呢?
锐气被磨平了,光芒被遮住了,连那点藏不住的痞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身的疲惫和隐忍,像被雨水打蔫的花
“砚之……”周明宇走过去,声音有些哽咽,“你……”
他想说点什么,想骂那些长辈混蛋,想告诉沈砚之他们还会想办法,可话到嘴边,却发现一切语言都那么苍白
张栩蹲在他对面,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眶泛红:“对不起,砚之,我们……”我们还是没能护住你
晏时清站在门口,没说话,只是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思,想了那么多办法,最后还是让沈砚之落到了这步田地
沈砚之终于回过神,看着他们三个一脸自责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释然:“干嘛这副表情?又不是你们的错。”
“怎么不是?”周明宇急了,“如果我们能早点查到陆父的计划,如果我能早点赶回来拦住他们,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沈砚之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从一开始,这场联姻就是定局。你们能陪着我闹到现在,能为我做到这份上,我己经很感激了。”
他看向张栩,又看向晏时清,最后落回周明宇身上,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暖意:“真的,我不怪你们。你们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做得比我想象中多得多。是我自己……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也没关系啊!”张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可以继续帮你撑!大不了就……”
“别再说逃了。”沈砚之摇摇头,“我累了,也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亮,语气很轻,“能有这几天清静日子,能跟你们待在一起,我己经很满足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周明宇的胳膊,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别愧疚,也别难过。就当……就当陪我好好过这最后几天,行吗?”
周明宇看着他眼底的恳求,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烫得厉害
晏时清走上前,递给他一杯温水:“先喝点水。”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
张栩吸了吸鼻子,强笑道:“对!这几天咱们啥也不想,就吃吃喝喝,再去赛道上跑几圈,跟以前一样!”
沈砚之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跟着暖了暖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始终站在他身边的朋友,忽然觉得,哪怕未来再难,至少这段记忆是暖的。
他仰头喝了口水,点了点头:“好啊,去赛道跑几圈,就像以前一样。”
至少在最后这段日子里,让他再做回一次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砚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