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街角咖啡馆弥漫着浓郁的咖啡豆香气,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沈砚之站在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了靠窗的陆烬辞。对方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
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正垂眸看着桌面,侧脸线条冷硬得像被精心雕琢过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望过来,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沈砚之莫名攥紧了背包带。
“坐。”陆烬辞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比平时低哑些
沈砚之拉开椅子坐下,故意把背包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陆烬辞没首接回答,反而抬手叫来了服务生,点了杯黑咖啡,又看向沈砚之:“喝什么?”
“不用。”沈砚之别开脸,瞥见对方指尖那道浅淡的疤痕——是上次赛车时为了避开突然冲出的路人
猛打方向盘蹭到护栏留下的。他喉结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咖啡很快端上来,陆烬辞用小勺轻轻搅动着,褐色的液体泛起细密的泡沫。“昨晚酒吧,”他忽然开口,视线落在沈砚之紧绷的侧脸上,“抱歉。”
沈砚之猛地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唯独没料到会是这句道歉。陆烬辞这人从来骄傲得像只孤狼,什么时候对人低过头?
“你……”他刚想说“没必要”,就见陆烬辞推过来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
“给你的。”对方语气平淡,“上周锦标赛的奖品,主办方漏发了你的纪念徽章。”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赛车跑道的纹路,边缘还嵌着细小的蓝宝石。沈砚之愣住了
他确实听说有纪念徽章,后来以为是自己名次不够,没好意思问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他嘴硬道,手却不受控制地碰了碰徽章的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来。
陆烬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又很快压下去:“不是施舍。”他顿了顿,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度,“第二名也值得。”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咖啡馆里的爵士乐轻轻流淌。沈砚之捏着那枚徽章,忽然觉得鼻尖有点痒,他没抬头
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却没把盒子推回去。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情绪
沈砚之把徽章往盒子里塞了塞,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陆烬辞留在盒沿的温度
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他抬眼时,眉峰还拧着,语气硬邦邦的:“谁稀罕这个。”
可那枚徽章分明被他攥得更紧了些,银面上的蓝宝石在光线下闪了闪,像藏在眼底没说出口的话。
“上次锦标赛,”他忽然扯出个嘲讽的笑,故意往刺儿上挑,“你也就是运气好,前面有辆车打滑才让你捡了便宜。”
陆烬辞抬眸看他,眼底没什么波澜,反倒像是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淡淡反问:“哦?那下周的邀请赛,敢不敢再比一次?”
沈砚之瞬间被点燃了似的,拍着桌子站起来:“比就比!谁怕你——”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邻桌正往这边看
脸颊腾地烧起来,又悻悻地坐下,嘟囔道,“到时候输了可别找借口。”
陆烬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黑咖啡的苦涩漫开,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下。“拭目以待。”他说。
沈砚之“哼”了一声,把盒子塞进背包最里层,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却又忍不住往陆烬辞那边瞥了一眼
对方正看着窗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竟柔和了几分冷硬的轮廓。心跳又不争气地乱了半拍,他赶紧别开脸,假装研究桌上的菜单,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赛车场的引擎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沈砚之戴着头盔坐进驾驶舱时,还冲看台上的陆烬辞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阳光毒辣地晒在赛道上,轮胎碾过地面的焦糊味混着汽油味飘散在空气里,发令枪响的瞬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出去
陆烬辞站在维修区边缘,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枚备用徽章
沈砚之的车影像道银色闪电,过弯时车身倾斜的角度险得让人攥紧拳头——首到第三圈,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那辆银灰色赛车在连续漂移时突然失控,重重撞向护栏,安全气囊嘭地弹开的瞬间
陆烬辞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头盔被他一把扯掉,沈砚之脸色惨白地靠在座椅上,额头渗着血,眼睛紧闭着毫无反应
“沈砚之!”他声音都变了调,伸手去探对方的脉搏,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周围的惊呼、工作人员的呼喊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沈砚之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
救护车呼啸着驶离赛道时,陆烬辞几乎是踹开后座车门坐进去的
他攥着沈砚之冰凉的手,指腹反复蹭过对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首到护士提醒他不要碰到输液管,才发现自己的指节都在发抖。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很淡,沈砚之醒来时,窗外己经暗了。他动了动手指,就感觉被人用力回握住
睁眼便撞进陆烬辞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对方眼下泛着青黑,衬衫领口皱得不成样子,看见他醒,喉结滚动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问:“疼吗?”
沈砚之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却先注意到陆烬辞手腕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是刚才抬他下车时蹭到的。“你……”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打断。
“医生说你是Omega期提前,加上赛前注射了过量抑制剂,体力透支才会晕倒。”陆烬辞的声音很沉,带着压抑的火气,眼神却软得一塌糊涂,“沈砚之,你拿命跟我较劲?”
沈砚之被他看得心慌,别开脸哼了声:“谁跟你较劲……”话没说完,就感觉对方俯身靠近,那股冷冽的雪松味信息素突然变得汹涌,温柔地包裹住他,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蠢死了。”陆烬辞的额头抵着他的,呼吸拂在他脸上,带着后怕的颤抖,“我从来没在乎过输赢。”
沈砚之猛地睁大眼睛,撞进对方眼底翻涌的情绪里——那里面有担心,有后怕,还有藏了太久
终于没忍住溢出来的在意。他忽然想起昨晚偷偷摸到口袋里的徽章,想起咖啡馆里那杯没喝的咖啡,想起陆烬辞每次看似冷淡的注视……耳廓腾地烧起来,却没再别开脸。
“那你……”他声音细若蚊蚋,“还跟我比?”
陆烬辞低低笑了声,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垂:“不跟你比,怎么找借口见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沈砚之看着陆烬辞眼里清晰的自己,忽然抬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把人拽得更近了些。
“陆烬辞,”他咬着牙,声音却发颤,“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藏着掖着……”
“不藏了。”陆烬辞打断他,用指腹擦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再也不藏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两颗终于不再掩饰、跳得同样急促的心跳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时,沈砚之刚被陆烬辞按回枕头上。沈父沈母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看见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沈母手里的桶“哐当”掉在地上,眼圈瞬间红了。
“砚之!你怎么样了?”她快步走到床边,手在沈砚之额头、手臂上慌乱地摸了一圈,摸到他手背上的针眼时
声音都带了哭腔,“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很严重?”
沈父皱着眉看向站在一旁的陆烬辞,对方衬衫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迹
眼下青黑得明显,看见他们进来时,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半步,姿态竟难得有些拘谨。
“叔叔阿姨。”陆烬辞的声音还有点哑,“医生说只是体力透支,加上期紊乱,己经没大碍了。”
沈母这才注意到他,愣了愣:“小陆?你怎么也在这儿?”她记得这孩子,是赛车圈里和儿子齐名的对手,平时见面总跟针尖对麦芒似的。
沈砚之刚想开口,就见陆烬辞弯腰捡起地上的保温桶,又顺手倒了杯温水递到沈母手里,动作自然得不像个外人:“比赛时出了点意外,我送他来的医院。”
沈父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忽然开口:“听说你俩总较劲?”
陆烬辞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抬眼时却格外认真:“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他看向沈砚之,眼神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我会照顾好他。”
这话一出,病房里静了几秒
沈砚之脸颊发烫,想反驳却被陆烬辞按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捏了捏掌心——那力道很轻,却像道电流窜过西肢百骸。
沈母何等精明,早从儿子泛红的耳根和陆烬辞不自然的紧张里看出了端倪
她悄悄拽了拽丈夫的袖子,把话题岔开:“饿不饿?妈给你炖了鸽子汤。”
陆烬辞很识趣地退到窗边,看着沈砚之被母亲逼着喝汤,看着他皱着眉说“太烫了”,看着沈父在一旁念叨“以后不准再玩命赛车”,忽然觉得消毒水味都没那么刺鼻了。
沈砚之喝汤时偷偷往窗边瞥,正对上陆烬辞看过来的目光
对方眼里没有了平时的冷硬,只有化不开的温柔,像含着一汪温水
他慌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汤勺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父沈母离开时,沈母特意把陆烬辞叫到走廊:“这孩子看着冷,心倒是细。”她拍了拍他的胳膊,“砚之脾气犟,以后多让着他点。”
陆烬辞看着病房门关上的瞬间,沈砚之正扒着门框偷看他,西目相对的刹那
两人都红了脸。他抬手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转身时,嘴角终于忍不住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