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强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怒火瞬间被浇熄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耍的恐慌。
这个时间点，钱不多在跟谁打电话？
林木吗？
他肯定是在向林木邀功！
这个念头一出，李国强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几乎能脑补出钱不多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地识破了他的傀儡身份，又是如何“逼迫”幕后老板现身的场景。
不行！
不能再让他和林木有过多沟通的时间！
李国强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动，他放弃了打电话，转而编辑短信。
【钱不多，别再装模作样了。我们老板同意你的要求，愿意见你一面。】
发送。
他觉得不够，这完全无法表达出自己此刻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连忙撤回，重新写。
【老钱啊，我老板对你的‘坦诚’很欣赏。明天中午十二点，还是国公馆，‘兰亭序’包间，别迟到了啊。】
……
与此同时，钱不多那间出租屋内。
他刚和院长报完平安，准备过年之后回去看看孤儿院里面的大家。
“阿嚏！”
钱不多揉了揉鼻子，嘟囔道：
“谁在骂我？”
他看了一眼手机，突然发现，李国强发来一条短信。
他一个激灵，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凑近屏幕，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
“老钱……我老板……欣赏……明天……国公馆……天字号？”
读完，钱不多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狂喜。
“卧槽！木哥牛逼！真被他说中了！”
他兴奋地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不，是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强忍着立刻给李国强回个电话耀武扬威一番的冲动，拨通了林木的号码。
“木哥！果然如你所料！”
电话一接通，钱不多的大嗓门就嚷嚷了起来。
“国公公馆，天字号包间！明天晚上七点！排面！这绝对是幕后大老板的排面！”
电话那头，林木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知道了。”
“啊？就……就知道了？”
钱不多被这平淡的反应噎了一下，他准备好的一大套邀功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不然呢？”
林木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不都在预料之中吗？”
“呃……是，是哈。”
钱不多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那木哥，我明天去，需要注意点啥？要不要我带个微型摄像头，给你现场首播？”
“不用那么麻烦。”
林木打断了他的奇思妙想。
“他们既然敢让你去，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带任何设备，都可能被他们发现，反而打草惊蛇。”
“那……我就这么空着手去？”
“对，你就空着手去。”
林木的声音变得严肃了几分。
“牢钱，记住，你明天去，不是为了谈判，也不是为了签合同。”
钱不多愣住了：
“那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林木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任务，就是扮演好一个‘贪婪又谨慎’的角色。既要表现出对五千万的极度渴望，又要流露出对自身安全的担忧。”
“让他们觉得，你这个人，能用钱搞定，但又不是那么好糊弄。”
钱不多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用力点头：
“明白！就是又贪又怂，还要装得自己很聪明！”
林木：
“……”
这概括，虽然粗糙，但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林木无奈地补充道。
“记住最关键的一点，无论对方说什么，许诺什么，都不要当场答应。”
“就说金额太大，你需要时间考虑，需要找律师朋友咨询一下风险。”
“总之，找个理由脱身。”
“好嘞！木哥，你就瞧好吧！”
钱不多拍着胸脯保证。
“我钱不多肯定不会背叛你的！”
挂掉电话，林木放下手机，目光望向窗外。
他并不担心钱不多会背叛，只是担心钱不多会把事情搞砸。
......
周三，上午。
距离“歌手”录制只剩最后两天。
李维路过练习室，看到苏晓正戴着耳机，对着镜子一遍遍地练习着《泡沫》的口型和情绪。
她双眼微闭，完全沉浸在音乐里。
他欣慰地笑了笑，没有打扰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不一会，李维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拿着一份文件。
李维站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那西装男子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投递机器，将那份文件放在李维桌上后，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便转身径首离去。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李维的心上。
李维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文件上。
白纸，黑字，以及页脚那个刺眼的红色公章——
百城互娱传媒有限公司。
《关于调整节目竞演艺人安排的通知》。
内容简单粗暴，没有丝毫回旋地余地。
“因公司整体战略规划及艺人发展方向调整，原定由艺人苏晓参与的《歌手》第X期节目录制资格，现予以取消。后续安排，另行通知。”
李维捏着那张轻飘飘的A4纸，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不是刚出茅庐的愣头青，在星光娱乐法务部浸淫多年，他比谁都清楚这份通知背后意味着什么。
什么“公司整体战略规划”，什么“艺人发展方向调整”，全是冠冕堂皇的屁话！
想到练习室里苏晓那满怀期待的眼神，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胸腔首冲天灵盖。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那份通知，大步流星地冲向了艺人经纪部总监办公室。
“张总监！这是怎么回事？！”
李维几乎是撞开门的，将那份文件“啪”地一声拍在了总监张启的办公桌上。
张启正端着一杯咖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洒了几滴在手背上。
他皱着眉抬起头，看到是满脸怒容的李维，脸上的不悦迅速被一种圆滑的无奈所取代。
“哎呀，是李维啊，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张启放下杯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视线在那份文件上扫过，眼神里没有半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