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噗——”
一声没忍住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钱不多那阴阳怪气的调侃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李总吗？”
“怎么，前两天不是还骂我‘去你妈的’，今天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李总您老人家，被人夺舍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李国强心上。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钱不多那张臭嘴撕烂。
但他不能，因为他身后，悬着一亿违约金的“利剑”。
“老钱，你看你这话说的，你毕竟在我手下工作了三年，咱们也算是同事一场了，我……”
他强忍着恶心，挤出虚伪的客套话。
“打住！”
钱不多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谁跟你同事一场？”
“我可不敢高攀你！”
“我就是个被你一脚踹了，还被你按头污蔑的废物经纪人。”
“李总您贵人多忘事，我可还记着呢。”
李国强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过去的事，是我不对。”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我一时糊涂，我……我给你道歉。”
“道歉？”
钱不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李总，您的道歉值几个钱啊？能让我被扣的工资回来？能让我被毁掉的名声回来？”
“能！”
李国强抓住机会，立刻说道：
“老钱，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谈这个的。”
“之前都是误会，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关于咱俩的事，要闹到法庭上，多难看啊。”
“不如，我们庭下和解，怎么样？”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李国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和解？嗯~”
钱不多拖长了声音。
“容我想想，你等我电话吧。”
说完，不给李国强任何反应的机会，“啪”的一声，首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李国强愣了半晌，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废物东西，还跟我装上了。
“叮...”
李国强的手机里，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钱不多发的。
只有一个表情——一个竖起的中指。
李国强：
“……”
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钱不多，兴奋地在房间里大叫道：
“爽！太他妈爽了！”
他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兴奋劲儿过去，他立刻拨通了林木的电话，把刚才和李国强的通话内容，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木哥，你真是神了！”
“那老王八蛋还真就舔着脸来求和了！”
“你是没听见他那孙子样，我都想录下来当铃声！”
林木正在公寓的阳台上给一盆绿萝浇水，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提和解条件了吗？”
“没呢，就说要庭下和解，让我定时间地点。”
“我寻思着不能太便宜他，就说考虑考虑，先把他电话挂了。”
“然后……嘿嘿，我发了个表情问候了一下他。”
钱不多有些得意。
“嗯，做得不错。”
林木放下水壶，走到躺椅上坐下。
“看来，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着急。”
“那肯定啊！被咱们告了，他能不急吗？”
“不。”
林木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如果只是为了你那个劳动纠纷案，他们大可不必让李国强亲自出面，更不会是这种低声下气的求和姿态。”
“一个公司的法务部，足以应对。”
钱不多愣住了：
“那你的意思是……”
“他们所图甚大。”
林木的指尖在躺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你这个官司，只是他们想和你建立联系的一个借口。”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
钱不多倒吸一口凉气，后背有些发毛。
他光顾着爽了，完全没想这么深。
“那……木哥，我该怎么办？要不我首接拒绝他？”
“为什么要拒绝？”
林木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猎人看到猎物时才有的兴味。
“送上门来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你不仅要答应他，还要答应得‘勉为其难’。”
“勉为其难？”
“对。”
林木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先晾他一天，让他着急。”
“明天再回电话，就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可以给他一个面谈的机会。”
“不过嘛……”
“不过什么？”
钱不多凑近了手机，听得聚精会神。
“既然是他求着咱们和解，那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林木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比如，见面的地方，得由我们来定。地方不能太寒酸，不然显得我们多没面子。”
钱不多眼睛一亮，瞬间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和林木同款的腹黑笑容。
“明白！木哥，我懂了！”
“我保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非得让李国强那老小子大出一口血不可！”
“嗯。”林木应了一声。
“记住，稳住，别急。”
“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坑他一顿饭，而是要看看，他背后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挂断电话，林木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李国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墙上的分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钱不多那个王八蛋，别说电话，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李国强额头上己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擦了擦汗，硬着头皮再次走向会议室。
“韩总监，”
他站在门口，姿态比之前更低了。
“我……我给钱不多打过电话了，他说要考虑一下，到现在还没回复。”
“我怀疑……他可能根本就不想和解，只是在耍我们。”
他试图将责任推到钱不多身上。
韩青正戴着耳机，似乎在听什么东西。
她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色的轻蔑。
“等着。”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可是……”
韩青摘下一只耳机，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打断了李国强要出口的话。
“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