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强的心沉了下去。
只听钱不多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会上呢,你也不用准备稿子。“就把你当初怎么为了抱星光大腿,怎么开除我们,怎么克扣工资和股份,怎么默许他们泼脏水的事,原原本本地,当着媒体的面,说一遍就行。”
“哦,对了,木哥特别强调,态度一定要诚恳,最好声泪俱下,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悔意。”
“这还没完。”
“发布会结束之后,惊蛰文化未来三年的所有净利润,全部捐赠给‘夏国演艺人员法律援助基金会’。”
“这件事,得请公证处全程公证,每年都要公示财报和捐款明细。”
“木哥说了,你为净化行业风气做出了‘突出贡献’,他很欣慰。”
钱不多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这哪里是给人活路,这分明是诛心!
公开认罪,等于把李国强和惊蛰文化钉在京州娱乐圈的耻辱柱上。
捐出三年净利润,更是首接表明了,短期内惊蛰文化不可能在盈利。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钱不多甚至能想象到李国强那张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的脸。
“怎么样,李总?”
钱不多带着笑意问道。
“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许久,电话里传来李国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我……我考虑一下……”
“行,那你慢慢考虑。”
钱不多无所谓地说道:
“哦,对了,提醒你一句,京州法院那边,木哥的诉状己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一个电话。你时间不多。”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耳边的忙音,钱不多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屋里回荡。
这辈子,就没这么爽过!
......
京州会宾大厦,一间总统套房里。
贺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向电话那头的人做着汇报。
“陈董,事情基本清楚了。”
“因为王芳个人,做出了一系列愚蠢且违规的操作,导致公司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正是远山资本的董事长,陈景山。
“这个官司,能赢吗?”
“赢不了。”
贺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王芳伪造证据、恶意诉讼,对方手里还握有完整的录音。”
“更关键的是,林木本人是京州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师从徐望年,精通法律,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最好的结果,就是赔钱道歉,将损失降到最低。”
陈景山沉默片刻,似乎并不意外。
“损失多少?”
“名誉损失无法估量。首接经济损失,包括赔偿金、违约金以及股价下跌,初步估计在九位数以上。”
“知道了。”
陈景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星光娱乐的名声己经臭了,后续让投资部那边准备一下,剥离不良资产,低价出售。”
“另外,在京州重新物色一家有潜力的小公司,换个壳,我们重新开始。”
“关于收购对象,我有一个推荐。”
贺平推了推眼镜。
“说。”
“惊蛰文化。”
“理由。”
“第一,这家公司是个不足百人的小公司,收购成本极低。”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贺平的语速放缓。
“这个林木,在不久前,还是惊蛰文化的签约艺人,因为这次的风波被单方面解约。”
“我查过,他们当时签的是一份行业标准格式的五年期艺人合约。”
“你的意思是?”
陈景山瞬间就明白了贺平的潜台词。
“是的,陈董。”
贺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芳提到,林木卖给张云的《年轮》,合同签得滴水不漏,只卖了演唱权。”
“这说明他很早就有了极强的法律意识。但我们恰恰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们收购惊蛰文化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前东家’的身份,主张林木在合约期内创作的所有作品,无论发表与否,版权都存在争议,都应该属于公司!”
“我们不需要赢,只需要将他拖入一场旷日持久的版权官司泥潭,用程序来消耗他,逼他主动坐到谈判桌前。”
“到时候,任何想跟他合作的公司,都得掂量一下法律风险。”
电话那头,陈景山陷入了沉默。
“到时候,如果我们通过惊蛰文化拿到林木歌曲的版权,我们可以再低价转手给其他“手套”!”
“这样,就算是他想告也要牺牲大量的精力,我们只要耗着他就行。”
“呵呵.....”
陈景山笑了两声,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
“贺平,就按你说的办。”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
“是,陈董,我这就联系远山投资。”
说完,贺平就挂断了电话。
陈景山想着刚才贺平所汇报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林木?
有点意思。
他倒想看看,这个能把自己的星光娱乐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人,面对资本真正的力量时,还能否笑得出来。
......
京州,惊蛰文化
李国强瘫在老板椅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答应?
还是不答应?
答应,就是社会性死亡。
不答应,就是法律性死亡,最后还是要社会性死亡。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年轻时怀揣着音乐梦,创立“惊蛰文化”时的意气风发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也是个想“一鸣惊人”的热血青年。
可现实的残酷,投资的失败,一次次将他的锐气和梦想磨平。
他变得焦虑、多疑,只信奉资本和人脉,坚信只有攀附强者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抱上了星光娱乐的大腿,也毫不犹豫地牺牲了林木和钱不多。
他以为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谁能想到,他抱上的不是大腿,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而他一脚踹开的,不是什么累赘,而是一尊他根本惹不起的真神。
“报应啊……”
李国强喃喃自语,脸上满是悔恨和恐惧。
他抓起桌上的雪茄,手却抖得连点火器都对不准。
他烦躁地将雪茄扔在地上,抓起手机,准备拨钱不多的电话。
罢了,认了。
公开处刑,总比倾家荡产、背上巨额债务要好。
至少,公司还在,他还能苟延残喘。
就在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一个陌生的号码忽然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