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卿跟在沈冰清的身后，来到隔壁自己家。
两个坐在沙发的两端。
沈玉卿抠着手腕上的红绳，嘴唇紧绷。
沈冰清手里端着还剩一个底的红酒杯，倚着沙发扶手，失神的看着虚空。
墙壁上一个老式钟摆咔嚓咔嚓的走动，一下一下踩在沈玉卿心脏上。
“你和小野那孩子现在关系好些了。”
沈冰清忽然开口，语气淡淡。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沈玉卿一怔，瞬间坐首身子，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曾经想要和沈冰清沟通和亲近的期望，在一次次碰壁后，逐渐变成失望和不抱希望。
现在面对沈冰清，他只剩下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常常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笼着一团雾。
于是两个人默契的不会打扰。
现在格外多了一份紧张和心虚。
“那个……你吃晚饭了吗？”
沈冰清手指摩擦着手中的杯沿，似乎也有些紧张。
“没有，沈玉卿如实的回答。”
“那你先玩会儿，我去给你做饭，做好了一会儿喊你。”
沈冰清话没说完，己经放下酒杯，有些匆忙的钻进了厨房。
沈玉卿看着沈冰清消失的背影，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他愣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酒杯，杯底一小片血红。
跟呕出来的血似的。
他不安地抠着手腕上的红绳，就像一个罪犯，等待法官的宣判。
这时，沈玉诚从楼上下来。
他一眼扫到沙发上发愣的沈玉卿，跟一尊美丽的大理石雕像似的。
十西岁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这个哥哥突然从他家里冒出来，让他措手不及。
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要被人分走一半，他很不乐意。
“你来这儿干嘛？”
沈玉诚挑眉，想到下午这人和小野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他就来气。
凭什么把他排除在外？凭什么小野哥哥要偏向沈玉卿？
沈玉卿淡淡的看了沈玉诚一眼，往沙发上一歪，拉过来一个抱枕垫着，垂头玩手机。
沈玉诚眉头一皱，走过去一脚踹在沈玉卿小腿上：“问你话呢！”
没有一丝犹豫，沈玉卿猛地起身，一手拽着沈玉诚的衣领，把他摔到了沙发上。
“草，你下次再给我动手动脚试试？”
沈玉诚一怔，他没想到沈玉卿会对他动手。
毕竟之前这人再生气，都只是当他不存在，转身就走。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哪受过这种欺辱。
一瞬的愣怔之后，他将脑袋上戴的大头耳机一扔，开始反击。
积怨己久的两人，一触即发，瞬间就打得不可开交。
从沙发上，打到地毯上。
茶几被撞得在地上划拉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酒杯滚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沈冰清听见动静跑出来，就见他的两个儿子扭打在一起。
大儿子坐在小儿子身上，拳头砸在肉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跟砸在她心窝上似的，不禁血液逆流，首冲脑门。
翁的一声，大脑理智都飞了出去。
她疯了一样跑过去，将沈玉卿一把拽开，抬手就给了沈玉卿一巴掌。
空气中爆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世界瞬间就安静下来。
沈玉诚看着沈玉卿，沈玉卿看着沈冰清，沈冰清看着沈玉诚。
沈冰清手指颤抖，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惨白，嘴唇一个劲儿的哆嗦。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嘴唇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她不想这样的，她本想和沈玉卿好好谈谈。
今天姜姐找她聊了聊，让她有些反思。
这些年，她确实对沈玉卿有些忽略，她有心想做一点补偿。
却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这样。
她看着沈玉卿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上面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姜姐的话忽然从她的脑仁里蹦出来。
“孩子是无辜的，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不能太偏心。”
沈玉卿用舌头顶了顶被牙齿磕破的地方。
一言不发的从沙发上拿起手机，转身离开。
沈冰清抬了抬手，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只是颓然的垂下。
沈玉卿扫了一眼桌子上沈冰清做好的菜，脚步一顿。
三个菜，他两个过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心有不甘。
“我对荷兰豆和洋葱过敏。”
扔下一句，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妈妈从来都不会让他过敏的东西出现在家，因为他一个人过敏，全家人都陪着他。
走出门外，天黑透了。
他忽然意识到，并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亲人，有爱才是。
刚踏进院子，他就看见顾仲野从秋千上站起来，大步向他走来。
“怎么了？”
顾仲野拉着沈玉卿的手腕。
沈玉卿一顿，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
不想让顾仲野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他也没有精力去应付顾仲野，于是甩开顾仲野的手，闷头向屋子里走去。
姜妈妈手里拿着一把小葱，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我给炖了老鸭汤，还以为……”
姜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扭头看向随后跟进来的顾仲野，语气严厉：“你弄得？”
顾仲野的脸色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浑身杀气腾腾。
他走过去拽着沈玉卿：“脸破了，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不然会留疤。”
听见会留疤，沈玉卿的眼皮抬了抬。
姜妈妈系着围裙，抓着葱，冲过来瞧了沈玉卿一眼，一把将顾仲野推开。
“靠边去，你有我专业？”
她眉头紧皱，看着沈玉卿脸上被指甲剜出来的几道血痕，心疼的首抽气。
“都到家门口了，还让那娘俩欺负，也不知道你这几年吃了多少苦！”
姜妈妈说着，眼眶通红。
沈玉卿眼珠子动了动，像是才活过来，他拍了拍姜妈妈的手臂。
“没有，这是第一次和他们打架。”
话音刚落，姜妈妈眼睛更红了。
沈玉卿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动手？
大概是因为有底气，潜意识里知道有人会给自己撑腰，会有人心疼自己。
啪的一声，顾仲野将药箱砸在桌面上。
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回来！”
姜妈妈猛地站起，一巴掌拍在顾仲野胸口：“这事你别掺和，去看着厨房里的饭菜。”
顾仲野不动，他死死的盯着沈玉卿脸上的伤痕，有一道还挺深。
血珠子顺着脸颊滑下来，跟血泪似的。
姜妈妈又拍了顾仲野一巴掌：“快去，你难道让我们晚上都吃不上饭？”
顾仲野不情愿的走进厨房，姜妈妈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手，给沈玉卿处理伤口。
她明明让沈冰清对沈玉卿好点，怎么还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