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燃烧的甜腥气撞破窗棂时，陆淮棠正将许梧清拽向青砖影壁。九连环金链深陷左臂血肉，乌黑毒血顺着鎏金纹路蜿蜒——檀木匣机关里淬的辽东箭毒己混着砒霜蚀入骨髓。
"滚开！"许梧清鎏金护甲反手抓向他咽喉，"下贱奴才也配碰我！"指甲刮过陆淮棠颈侧拉出血痕，大小姐骄纵本性在生死关头暴露无遗。
陆淮棠扣住她手腕反拧，骨节脆响中冷笑："许小姐的教养和毒酒一样烈。"话音未落，缠臂金链骤然灼红！他猛抽匣上金簪刺入臂弯，"咔嚓"机括炸响，赤金锁链崩裂飞溅，碎铁擦过许梧清脸颊划出血线。
"你——！"她捂脸尖叫被窗外惨嚎淹没。陆淮棠揪着她后领按向窗缝，只见海溢酒行己成火狱，数十火人翻滚嘶嚎。黑压压漕船堵死河道，血绘九连环旗猎猎作响。
"母亲要烧尽活口..."许梧清染血指尖发抖，"看船底吃水线！"
陆淮棠瞳孔骤缩——满载漕船轻飘如空舟！《山河社稷图》血字刺入脑海：饮者癫狂，见九连环如见鬼神，可驱之为兵！
"酒坛里是倭寇幻毒，"她突然抓向陆淮棠腰间盐引册，"混着松烟墨绘的九连环符..."鎏金护甲"刺啦"撕破册页，"母亲要全城人变作疯兵！"
"哆！"火箭钉入她鬓边梁柱。陆淮棠踹翻博古架挡箭，衙门大门轰然爆裂！木屑纷飞间崔九踏火而来，剁骨刀尖挑着漕帮香主头颅，独眼在火光中滴血。
"小杂种！"刀风劈开毒烟，"那老狱卒死前说你是..."
金簪格刃火星迸溅！陆淮棠旋腕振臂，簪身"铮"地弹出三寸薄刃："崔典狱的舌头比砒霜毒！" 刀光首取咽喉！
崔九暴退撞翻盐引架，刀柄猛砸地面。青砖裂处，院中十二坛"醉仙酿"应声炸裂！毒酒如瀑泼洒，陆淮棠拽着许梧清滚向角落，账册遇毒酒浮出密麻秦家船印。
"低头！"许梧清突然将他按倒。三支弩箭擦鬓而过，将她月白广袖钉在影壁——漕帮连珠弩的箭雨到了！
"好个毒妇！"崔九在毒烟中狂笑，"亲闺女都当肉盾..."剁骨刀破烟斩落，陆淮棠扯断箭杆拖她急退，刀锋却骤然转向，狠劈在《山河社稷图》上！
"刺啦——"
辽东湾滴血珍珠裂作两半。陆淮棠锁骨烙印如遭炮烙，剧痛跪地。崔九自珍珠碎屑抠出半枚虎符，符上冰裂纹正与他臂间残链咬合！
"杨督运藏了二十载的水师虎符..."符身按入刀槽蓝光暴起，"非得陆家血脉温养！"光焰照亮满地浮动的船印。许梧清染血的手突抓陆淮棠后襟：
"匣底夹层..."咳血声淹没了后话。
陆淮棠扛起她撞破后窗。坠落刹那，许梧清后颈在火光中灼灼一闪——新月状旧疤下藏着针尖大的胭脂痣！碎裂的檀木匣自她怀中跌落，暗格滑出的密信浸透褐血：
"倭乱屠村夜，陆家幼子淮棠为秦氏孤女挡刀落疤。秦氏临终托孤，许氏收为嫡女，改姓梧清。今献山河图于夫人，求保此子性命。"
信末朱印斑驳：江宁秦氏宗祠。
火场外高坡，许夫人指尖叩响珍珠盒。
"该收网了。"她未回头。
黑衣人俯首："三王爷入酒行后巷，太子亲兵封运河口。"
许夫人冷笑。鎏金护甲撬开盒底，十二颗东珠列作星图。她捻起一颗对向火场，珠光穿透浓烟，夜空骤现遮天九连环幻影！
运河漕船轰然沸腾。船夫眼珠赤红互砍，嘶吼着"九连环"凿穿船舱！靛蓝毒雾腾空扑向太子亲兵营。
"药性欠三分。"许夫人捏碎东珠。珠粉洒入火场，砒霜遇粉爆出紫焰，毒烟霎时浓如沥青。
"母亲——！"凄厉嘶喊刺破喧嚣。许夫人冷眼回望，三王爷捂溃烂右眼坠马，亲兵正撕咬他锦袍。
"蠢货。"珍珠盒掷向黑衣人，"禀太子，三王爷毒烟入脑屠戮百姓。"她最后瞥向毒烟中厮杀的陆淮棠：
"梧清既知身世秘辛，便陪她陆家恩人化作飞灰罢。"
陆淮棠的金簪刺入崔九肋下时，毒烟己漫至腰腹。虎符吸噬鲜血蓝光暴涨，崔九伤口随冰裂纹弥合而愈！
"杨督运饲符二十载..."崔九独眼淌血，"今日终见天光！"他攥刀捅向心口，虎符吸饱精血，蓝光炸裂如雷！
陆淮棠被气浪掀飞，撞进衙门废墟。断裂房梁压着檀木匣，他抠出染血密信，背面字迹森然："双人血染九连环，图现倭寇，毒烟自散。"
颈后旧疤灼痛如昨。记忆碎片轰然拼合：倭刀劈向女童的寒光，自己扑挡的剧痛，奶娘从血泊抱走他的哭喊...
"原是救命恩债。"陆淮棠割腕洒血于满地珍珠。血染珠光刹那，燃烧的夜空星辰倒转！银河聚作漕河，北斗七星化七颗血珠，辽东湾浮现三艘倭寇黑船！
崔九的刀裹蓝焰劈头斩落："图来！"陆淮棠抓起血珠砸向虎符。珠符相撞瞬间强光吞没天地，许梧清在炽白中咳血惨笑：
"母亲厌我...只因我知晓她鸠杀秦氏夺女..."
倭寇主舰桅杆，少年水手耳后新月疤灼痛难当。
怀中半枚九连环突射幽蓝，与辽东湾倭船坐标共鸣。当船头血旗遇风展动，旗帜背面赫然浮现未干的血字："淮棠，速至湾东礁。" 字迹与陆淮棠割腕洒血书写的轨迹如出一辙。
"杨小七！降帆！"底下嘶吼震耳。
少年咬破指尖，在血字旁复刻九连环纹。双环交叠刹那，心口烙印如遭火焚——那是二十年前陆家双生子分离时，奶娘用香火烫下的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