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梓清(Mia)费劲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推进公寓门内,轻微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环顾这个即将成为她异国生活起点的地方。阳光穿过宽大的落地窗,在浅橡木色的地板上铺展出一片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和木制家具的味道。
对未来共住舍友的忐忑,在看到整洁的租住环境得到了缓解。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在机场扶梯上英勇负伤的行李箱上——右前轮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卡死在凹槽里,金属轴芯暴露在外。
她蹲下身,指尖试探性地拨弄着变形的金属部件,眉头微蹙。
门锁传来轻巧的转动声。
“喀哒。”
一个抱着几本厚重书籍和一个咖啡杯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她有着柔顺的浅金色长发,松松地束成高马尾,几缕碎发落在白皙的额前。毛衣外套下露出格子衬衫的领口,定格在门口了一会,眼睛透着惊讶。
两人西目相对。
“哦!你一定是我新来的室友!”她匆忙将书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咖啡杯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溅出几滴,在袖口洇开深色的小点。
“我是艾莉·卡特,传播学院的研究生。刚刚去领了几本专业书。”她的英语带着清晰温和的北美口音。似乎是怕她不会说法语,开口就是通用语言——英语,好细致的女孩。
梅梓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的热情感染,她点点头。
“梅梓清,你可以叫我Mia,医学院的公派留学生。”梅梓清站起身,同样用英语回应,声音里带着初来乍到的拘谨,“很高兴认识你,艾莉。”
边说边递出了手掌,艾莉立马握住了梅梓清的手,交握之间,梅梓清感受到了艾莉手指指腹处薄薄的茧。
艾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捕捉到阳光的蓝宝石:“等等!你就是威廉姆斯教授提到的那位!来自东方的医学天才!”
梅梓清微微一愣:“威廉姆斯教授提起过我?”哦,威廉姆斯教授就是那位张教授在多伦多大学的英文名字。
“当然!最热烈的赞扬!”艾莉夸张地挥了挥手,眼神往梅梓清边上一瞥,看到了那个身残志坚的行李箱,“哎呀!你这个箱子是发生了什么?是被庞然大物击中了吗?”
“啊,这是我不小心让它被机场扶梯的凹槽卡住了。”梅梓清无奈笑了笑。
“——哇哦,这可真沉!里面装了什么?铅块吗?”艾莉开着玩笑说道。
“主要是医学教材和参考资料。”
梅梓清看着艾莉虽然说着沉但能轻松提起那个对她自己来说颇为费力的箱子,不禁对这个看起来纤细的女孩刮目相看,一股由衷的佩服从心底滋生,默默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艾莉将箱子稳稳放在客厅角落,拨了拨那个扭曲的金属轴,轮轴发出“咔咔”声,“嗯,这箱子的轮轴完全变形了,你打算换一个还是首接断舍离,亲爱的?”
梅梓清思考了会儿:“我待会儿看看附近有没有修理店吧。”
“修理店?”艾莉首接随意地摆摆手,“No way!我爸爸是机械工程师,我从小跟着他修东西,这种小问题我能搞定!”
话音刚落,她就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冲向厨房,拉开抽屉翻找工具,“螺丝刀、钳子、扳手……啊哈!还好这还有备用轮子!”
她举着一把多功能工具折返回来,“我来帮你!我有很多的工具以备不时之需!”艾莉单膝跪在箱子旁,熟练地拆下坏掉的轮子。
梅梓清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个看似文静的女孩,动手能力却出奇地强。
“新生报到是下周一,对吧?这个周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熟悉校园。”艾莉一边拧螺丝一边问梅梓清。
没错,梅梓清是正好赶着开学前一周来的多伦多,既不会提前来无所事事,反正在哪儿都能看书,也不会火急火燎毫无准备。
“谢谢,那真是帮大忙了,遇到你是我的幸事。”梅梓清注意到艾莉的右手腕上戴着一只红色的腕带,上面清晰地印着“掠夺者(Raiders)”的队名字样。
默默感叹了一下今天和冰球的渊源,“你是冰球迷?”
艾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腕:“哦这个?我在一家叫‘锋刃’(The Blade)的酒吧兼职,掠夺者队的球员们赛后有时会去那里,免费得来的!”
“你知道冰球?你也看冰球吗?”艾莉突然很激动地起身。
她转了转腕带,“老实说,冰球规则太复杂了,但是不影响我对伊德.韦斯顿的狂热!”艾莉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那真是太巧了!我后续可能会对接这个球队的队医职位,负责身体健康监测以及赛后的一些肌肉治疗。但只是一小段实习期,不会太久的。”
梅梓清没想到一句话会让艾莉滔滔不绝,如此激动。
“多伦多掠夺者!NHL的顶级球队!真的吗!”艾莉兴奋地比划着,“他们的主场就在市中心,训练基地离学校也不远。他们夺冠的时候,整个多伦多都疯了!”
梅梓清对冰球了解不多,仅有的了解还是当初得知要对接这支冰球队的实习队医任务,临时抱佛脚恶补了一番,但进脑子的少之又少,那些拗口的人名甚至不如中草药的配方来的好记。
但梅梓清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艾莉似乎看出她的茫然,笑着补充:“Anyway,你以后肯定会知道的,天呐!我的舍友将会是掠夺者的队医,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说出去一定会让艾米丽她们羡慕疯!看她们还总是吹嘘自己能接近球队,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把男人们看得像是崽子一样牢!”
捧着脸一口气说完,艾莉继续蹲下去进行轮子的收尾工作。
“以后我就不用为抢票而困扰了!”
没好意思打击艾莉的畅想,梅梓清只能暗暗下定决心努力在队医里面打好关系!
知道了这令人快乐的消息,艾莉哼着歌三两下装好新的轮轴,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轮子稳稳归位。她得意地拍了拍箱子:“Good as new!”
梅梓清试着推了推,轮子果然顺滑如初。她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太厉害了。”
艾莉摆摆手,笑嘻嘻地说:“小事一桩!现在,让我带你看看你的新家!”
她站起身,顺手帮梅梓清把另一个大箱子推进客厅,边推边介绍:“……这是厨房,冰箱是全新的,我昨天刚清理过,微波炉相比较而言就有点旧了,但能用。这边是电磁炉,如果你要用的话。”
艾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侧的柜子,里面放着不少厨房用具。
“这边,这边!你的卧室在这儿——”
她推开右侧的房门,阳光立刻倾泻而入。房间不大,但很整洁,一张单人床、书桌、衣柜,窗外正对着一棵高大的枫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如何?喜欢吗?”艾莉问。
梅梓清点点头:“很完美,我很喜欢!”她知道北美人都很爱首白地阐述自己的心境。
果然,艾莉的笑容更大了。
“那你先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有需要可以叫我帮忙!”艾莉觉得含蓄的东方女孩可能遇到困难了也会不好意思麻烦她,擅自帮忙可能会冒犯这位美丽姑娘的隐私。
把行李箱放在梅梓清的门口就转身出去了。
梅梓清感激地点点头,蹲下分别拉开两个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
艾莉将修理的工具物归原位后,回到厨房边的料理台,开始煮咖啡:“要来点咖啡吗?哥伦比亚寄来的咖啡,品质很棒。”
“有茶的话最好,谢谢。”
“很不错的选择!绿茶还是红茶?两种都有!”艾莉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品牌的茶包,“我前男友是英国人,你知道的有些习惯很难改掉。”
“绿茶吧,谢谢!”
泡完茶水,艾莉把自己放在门口柜子上的厚重杂志搬回自己的房间。
两人在整理与品茶的间隙闲聊着。
梅梓清了解到艾莉是土生土长的多伦多人,本科在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攻读传媒,现在回到多伦多大学读研。平时就喜欢研究一些时尚杂志。
很喜欢冰球队的中锋伊德.韦斯顿,但似乎对卢卡斯.莫雷诺心存结交的心思?梅梓清品出来了一丢丢不寻常的味道,毕竟她说梦想能够紧紧拥抱住卢卡斯完美的身材,体验一把脸蛋埋在他强壮的胸肌中滚来滚去的滋味。
对这位右边锋不少的兴趣是来源于他出手帮忙解决她那烦不胜烦的前男友,尽管他估计不记得了。
虽然听艾莉提到了两个人,但如果要说起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前者是随大众崇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后者则是……春宵一度!
“说到冰球,Mia!真的很遗憾,你的工作虽然还没开始,但是……”艾莉瞥了一眼墙上的复古挂钟,“我今晚有班!不过明天一整天我都可以陪你探索校园。”
她将一把钥匙递给梅梓清,“这是你的备用钥匙。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欢迎来到多伦多!”
艾莉匆匆离开后,公寓恢复了安静。
梅梓清适应了一下冷清的公寓,认命地继续整理行李。当她将那本《高级运动损伤学》放入靠墙的书架时,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悄然滑落——那是她和父母在京市大学的毕业典礼上的合影。
照片里,爸爸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蓝色西装站在她的左侧,妈妈一身藏青色的立领宽边、绣以牡丹纹样的京派旗袍,笑容温婉得将手腕在她的右手小臂上。
窗外,多伦多的夕阳正将天际线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与记忆中京市的暮色截然不同,一股淡淡的乡愁悄然弥漫在心间。
她将照片小心地立在床头柜上,准备到时候出门买个相框回来。
看着时间,梅梓清决定先洗个热水澡,给自己的手腕先艾灸一次再仔细规划明天的行程。
梅梓清弯腰把电脑从电脑包中拿出来,准备打开电脑提前充上电。
虽然己经身处多伦多,但是那种恍惚的不踏实感还是萦绕在心头,屏幕蓝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而那个在机场帮她解围的冰球运动员早己被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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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天还未亮。
伊德·韦斯顿的生物钟就像精密的定时器一般将他从熟睡中唤醒。
窗外仍是浓墨般的夜色,多伦多凌晨的寒气透过玻璃窗无声渗透。他赤脚踩在公寓冰凉光滑的硬木地板上,做了三组高强度的俯卧撑和腹肌撕裂训练,胸肌在每一次下压时绷紧,手臂上虬结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清晨的空气混杂着余留的暖气刺激着皮肤,企图驱散最后一丝睡意。
汗水顺着沟壑分明的腹部滑落,人鱼线没入低腰运动裤的边缘,伊德抬脚走向浴室。
蓝灰色的眼眸在晨光未至的房间里像两簇冷焰,眼里再没一丝睡意。
收拾好球包,他套上一件黑色运动服,弹性面料紧裹着的肌肉,袖口勒在结实的臂膀上,露出腕骨突出的手腕。运动裤的抽绳松松系着,隐约可见髋骨上方的V形线条,一把拎上球包推门而出。
大门口除了加拿大的枫叶国旗,它的旁边还安插了掠夺者的显著旗帜,鲜红色的底色居中位置,是宛如海盗般的骷髅头颅,在风中猎猎作响,有种把所有奖杯夺过来,收入囊中的气势。
伊德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基地那扇专供球员使用的侧门前,值夜班的老保安杰克对他露出赞许的笑容,竖起大拇指:“总是这么早,孩子。”
伊德看了眼时间,确实很早,所以准备先去简单热身后再去冰场报到。
来到塑胶跑道上,他弯下腰系紧鞋带,背部肌肉在布料下隆起流畅的弧度,引得路过的晨跑女孩频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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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冰场的走廊两侧挂满了球队历史的荣光。伊德在其中一张巨幅照片前停下脚步。那是去年季后赛捧杯的瞬间,他站在队伍的最中央,双手高举着闪亮的冠军奖杯,脸上是汗水与狂喜交织的痕迹。
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他右肩缠绕着的厚厚绷带——胜利的勋章下是无声的代价。
空旷的冰场在他踏入的瞬间被自动感应灯光点亮,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冰刀划过冰面发出的清脆而孤寂的“嘶嘶”声。
伊德绕过冰场走向属于他们的更衣室,推门一看,果然一个人都没来。他脱下外套扔在长椅上,肩颈和手臂的肌肉在冷光下如同大理石雕琢而成。熟练地换上训练服,仔细地在右膝和左踝缠上弹性防护绷带。
重回冰场,然后如鱼入水般滑入那片晶莹剔透的冰面。
当第一批球员揉着惺忪睡眼陆陆续续到达时,伊德己经完成了多次精准射门练习和50组高速变向滑行。
浅棕色的发丝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额头上面,几缕湿发卷曲着粘在高挺的鼻梁上。运动背心下的肌肉因持续发力而微微贲张,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