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的暖香,第一次让宣神谙感到如此窒息,陆祁那句带着血腥甜腻的“真乖”,如同最恶毒的魔咒,日夜缠绕着她,连同那指尖拂过唇角的滚烫触感,化作无数细密的针,反复刺穿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和尊严。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那孩子用温顺的假象和赤裸的威胁,织成了一张无形而黏腻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每一次看似寻常的喂药、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每一次那浅灰色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幽暗,都让她心惊肉跳,如履薄冰。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在宣神谙混乱而绝望的心海中骤然清晰——必须彻底断绝陆祁那悖逆人伦的念头!哪怕…哪怕这方法,于她自己而言,也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需要一道屏障,一道足以斩断所有妄念、也足以安抚自己那颗被恐惧和某种隐秘悸动搅得不得安宁的心的屏障。
而这屏障,只能是文帝。
是夜,长秋宫华灯初上。
宣神谙罕见地主动派人去了宣室殿,她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而憔悴的容颜,指尖用力掐着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才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抗拒和屈辱感。
她细细描摹了略显黯淡的眉眼,敷上薄薄的胭脂,又特意换上了一身海棠红的寝衣,衬得肤白如玉,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疲惫与决绝。
当文帝带着一丝意外和惯常的温和笑意踏入椒房殿时,宣神谙起身相迎,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温婉柔顺的笑容:“陛下。”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绵软。
“神谙今日气色甚好。”文帝笑着执起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带着欣赏,“可是有什么喜事?”
宣神谙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轻声道:“并无喜事,只是…许久未曾好好陪伴陛下了,心中…甚是想念。” 这话语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得令人作呕,脸颊微微发烫。
文帝显然被这罕见的主动和温言软语取悦了,朗声一笑,揽住她的肩:“朕亦想念神谙。”
烛火摇曳,暖帐低垂。宫人早己识趣地退下,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气氛似乎旖旎。
宣神谙的心却如同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腔。
当文帝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靠近,带着意味的手掌抚上她寝衣的系带时,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抗拒和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
那夜陆祁那扭曲的笑容、那沾着石榴汁液的唇、那句魔咒般的“神谙”…如同鬼魅般瞬间浮现眼前,与眼前文帝亲昵的动作重叠,带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翻江倒海的恶心!
“陛下!” 宣神谙几乎是失声惊叫,猛地向后缩去,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被投入冰水之中。
文帝的动作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带着错愕和不悦:“神谙?”
宣神谙死死攥住胸前的衣襟,仿佛要抵御无形的侵犯,大口喘息着,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她看着文帝沉下来的脸色,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淹没了她。
她不能推开他!这是她自己主动请来的“屏障”!若此刻拒绝,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引来帝王的猜疑和怒火!
宣神谙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里的呜咽和翻涌的恶心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卑微的祈求:“陛…陛下恕罪…臣妾…臣妾今日…身子实在有些不适…恐…恐难侍奉陛下…” 她艰难地喘息着,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不若…不若陛下早些安歇?臣妾…就在一旁陪着陛下…”
文帝眉头紧锁,审视着宣神谙惨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那惊惧不似作伪。
虽有些扫兴,但念及她素来体弱,又难得主动亲近,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快,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罢了,既是不适,便好好歇着吧。” 说罢,他自行宽了外袍,躺到了凤榻里侧。
宣神谙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榻外侧躺下,紧紧贴着冰冷的床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与文帝之间隔开了尽可能远的距离,她背对着他,死死闭上眼睛,身体却依旧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凤榻宽大,锦被柔软。
帝后二人同榻而眠,却如同隔着楚河汉界。
一个带着未尽的扫兴沉沉睡去,一个则睁着眼睛,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感受着屈辱的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枕畔。
她亲手将自己送入了这冰冷的牢笼,只为求得一丝喘息,逃离另一个更可怕的深渊。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无需宫人刻意传递,便己飞入了偏殿。
陆祁正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空洞地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当心腹宫娥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将椒房殿帝后同寝的消息禀报上来时——
“咔嚓!”
陆祁手中那卷珍贵的古籍,被硬生生捏碎了书脊!书页散落一地。
宫娥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陆祁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所有的温顺、平静,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寒潭凝冰的森然死寂。
烛光在她浅紫色的眼眸深处跳跃,却映不出丝毫温度,只有一片翻滚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和妒火…
椒房留宿…
神谙…主动邀请文帝留宿…
这几个字如同最毒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带来一种撕心裂肺、几乎要将她灵魂都撕裂的剧痛!
她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烛火吹得剧烈摇曳。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
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庭院,夜风凛冽,卷起她月白色的衣袍和如瀑的银发。
庭院中,月光惨白,树影婆娑,如同鬼魅。
陆祁猛地抽出悬在廊下的佩剑,冰冷的剑锋在月光下折射出刺骨的寒芒。
“嗡——!”
一声凄厉的剑鸣划破死寂,陆祁的身影骤然动了,没有章法,没有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宣泄!
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凶兽,在庭院中疯狂地腾挪劈砍,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狠狠斩向虚空,斩向假山,斩向无辜的花木…(花木:so?你清高?)
枝叶纷飞,碎石迸溅!剑气纵横,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无声的嘶吼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化作更加凌厉狠绝的剑势,汗水瞬间浸透她的衣衫,银发在狂乱的舞动中散开,如同月光下的疯魔。
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椒房殿的方向,每一次挥剑,都带着要将那殿宇连同里面的人一同斩碎的恨意!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力气耗尽,陆祁才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以剑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陆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不知何时流下的、滚烫的泪水,狼狈地滴落在冰冷的石砖上。庭院中己是一片狼藉,如同被风暴肆虐过。
妒火并未熄灭,反而在极致的发泄后,如同淬炼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冰冷、坚硬、带着不顾一切的毁灭欲。
翌日清晨,宣神谙送走了神色平淡、未置一词的文帝,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她独自步入后苑,想借晨风清醒一下混沌的头脑和沉重的心情。后苑僻静,几丛修竹掩映着一条通幽小径。
她刚走到竹影深处,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假山后转出,瞬间堵死了她的退路!
是陆祁!
宣神谙的心猛地沉入谷底,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陆祁的神色,身体己本能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假山石壁,退无可退!
陆祁一步步逼近。
她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在浅紫色的眼眸周围。
一夜的疯狂和妒火的煎熬,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破碎又带着致命危险的冰冷气息,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宣神谙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温顺,也不再是那夜的疯狂,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偏执…
“你…邀他留宿?”陆祁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痛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为了躲开我?为了证明什么?”
宣神谙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逼得几乎窒息,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祁儿…你…你冷静点…听予说…”
“听你说?”陆祁的嘴角极其扭曲地向上扯了一下,那笑容比哭更难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听你说你如何在他身边安眠?听你说你如何…取悦于他?!”
“不!不是的!”宣神谙惊惶地摇头,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惧让她语无伦次,“予没有…予只是…”
她试图解释昨夜那屈辱的同眠,试图解释自己的清白和无奈。
然而,陆祁眼中那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弦己经彻底崩断了!
看着宣神谙因惊惧而微微张开的、苍白柔软的唇瓣,昨夜那滔天的妒火和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情愫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桎梏!
“唔!”
宣神谙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壁上,紧接着,一个带着夜露寒气和某种绝望气息的身体狠狠压了上来!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粗暴地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解释和惊呼…
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如同野兽啃噬猎物般的掠夺和标记,带着惩罚,带着占有,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爱恋...(注:纯小说情节,现实生活中这叫侵犯、神经病,得报警)
宣神谙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惊骇和强烈的被侵犯感让她瞬间僵硬如石!
随即,是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和屈辱!她开始疯狂地挣扎!双手用力推搡着陆祁的肩,双腿踢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放…放开!唔…陆祁!你疯…唔…”
她的反抗在陆祁绝对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陆祁一手死死钳制住她的双手手腕按在头顶的石壁上,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承受这个带着血腥和绝望的吻,那吻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掠夺和宣泄,牙齿甚至磕碰到了宣神谙的唇瓣,带来一阵刺痛…
宣神谙的反抗渐渐变得无力,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她。所有的力气都在挣扎中耗尽,屈辱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眼角滑落...
她停止了徒劳的踢打,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了下去,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软化,陆祁疯狂的动作猛地一顿,那绝望的掠夺似乎得到了某种扭曲的回应?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狂喜和更加汹涌的情潮瞬间席卷了她!
她的吻骤然变得绵长而深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和索取,冰冷的手指不再满足于禁锢,而是带着滚烫的、不容拒绝的欲望,急切地探向宣神谙海棠红寝衣的系带!
“嘶啦——”
一声细微而清晰的帛裂声!
衣襟被强行扯开些许,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和一截雪白细腻的颈项肌肤,冰冷的空气骤然贴上的皮肤...
就在陆祁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软肌肤的瞬间——
宣神谙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温婉含情的眼眸,此刻盈满了破碎的泪水和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没有再挣扎,没有尖叫,只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地盯着陆祁那双因情动而迷离的浅紫色眼眸,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恸和绝望,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是不是…只有那样了……”
她的泪水汹涌而下,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痛苦,
“你才肯…放过予?”
“是不是只有那样了…你才肯放过予?”
这破碎的、带着血泪的质问,如同九天之上最凛冽的玄冰,带着毁天灭地的寒意,瞬间将陆祁从的迷乱和狂喜的云端狠狠拽下,砸入最深、最冷的无间地狱...
所有的狂热,所有的迷醉,所有不顾一切的疯狂占有欲,在这句泣血的质问和那双盈满绝望泪水的眼眸前,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灭顶的恐慌!
陆祁的动作彻底僵住,那只即将探入衣襟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般猛地缩回,她看着宣神谙苍白脸上纵横的泪痕,看着她眼中那心如死灰的绝望,看着她被自己粗暴扯开的衣襟和肌肤上泛起的细小战栗……
一股巨大的、足以将她灵魂都碾碎的恐慌和悔恨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做了什么?她对她最珍视的、视若神明的神谙做了什么?!
“不…不是的!神谙!我…” 陆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措,她急切地伸出手,想要去擦拭宣神谙脸上的泪水,“我…我只是…”
“滚!”
宣神谙猛地挥开她伸来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那声音尖利、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屈辱和绝望,如同濒死天鹅最后的哀鸣,狠狠撕裂了后苑死寂的空气!
“滚——!”
陆祁被她眼中的恨意和那声嘶力竭的“滚”震得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竹丛上,竹叶簌簌落下。
她看着宣神谙死死护住自己被扯开的衣襟,身体沿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因无声的痛哭而剧烈抽动……
陆祁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如同堵着滚烫的烙铁,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浅紫色的眼眸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慌、灭顶的悔恨和一片死寂的荒芜。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地倒退着,离开了那片被绝望和泪水浸透的、冰冷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