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金桂香扑进窗棂时，叶昭正蹲在陆祁书案上啃梨子：“后山柿子熟透了，再不去摘都被鸟吃光了！”
陆祁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字，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幼不幼稚？”
“小表妹肯定想去！”叶昭一个鹞子翻身跳下来，扯着嗓子朝门外喊，“惜音——想不想吃蜜渍柿子？”
廊下正在喂锦鲤的鹅黄身影顿了顿，提着裙摆小跑进来，杏眼亮晶晶的：“阿昭表哥要爬树吗？我、我可以帮忙捡……”
陆祁的朱笔在“准”字上洇开一团红晕。
——
后山柿林红云漫卷，枝头果实坠得弯了腰。
叶昭三两下蹿上最高的那棵树，像个猴儿似的晃悠枝条：“接着！”
红柿子“啪啪”砸进草丛，惜音提着竹篮忙不迭地捡，发间沾了片枯叶都浑然不觉。陆祁抱臂倚在树下，目光追着那抹鹅黄身影，忽然蹙眉：“当心刺藤。”
惜音茫然抬头，后领忽然被拽住——陆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拂过她鬓边枯叶：“这里有刺。”
叶昭在树上看得真切，酸溜溜地嚷道：“陆祁你偏心！怎么不提醒我当心？”
“你皮厚。”陆祁随手接住她丢来的柿子，稳稳放进惜音篮中。
日头渐斜，惜音的竹篮渐渐堆成小山。她踮脚去够枝头最后一颗红柿时，陆祁忽然按住她肩膀：“我来。”
银发少女足尖轻点，翩若惊鸿地掠过枝头。叶昭趴在旁边树杈上怪叫：“显摆轻功是吧？看我的！”说着就要施展蹩脚的梯云纵。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陆祁摘了柿子落地，正低头替惜音拍去裙摆沾的苍耳，忽听头顶“喀嚓”一声脆响。
“哇啊啊啊——”
叶昭眼睁睁看着脚下的枯枝断裂，双手在半空胡乱挥舞着下落。电光石火间，她本能地团成个球，“噗”地砸进松软的腐叶堆。
漫天尘土飞扬。
陆祁把惜音护在身后，待尘烟散尽，只见叶昭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嘴里还叼着半片柿子叶。
“噗嗤。”惜音慌忙捂住嘴。
叶昭吐出叶子，顶着满脑袋草屑爬起来：“笑什么笑！没看见本将军摔得多帅吗？”
陆祁慢悠悠踱过来，紫眸扫过她脏兮兮的脸：“狗啃泥的帅法？”
“你还说！”叶昭一瘸一拐地蹦过来，“我刚才喊那么大声，你怎么不接住我？”
“没听见。”
“骗鬼呢！你耳朵比夜枭还灵！”
陆祁面不改色地掸去袖口蛛网：“在给惜音拍灰。”
叶昭气得跳脚，正要理论，忽然“嘶”地抽气——裤腿卷起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惜音惊呼着要扶，却被陆祁抢先拎住叶昭后领。
“轻点轻点！我还是伤患！”
“活该。”
三人影子歪歪扭扭地拖在夕阳里。惜音偷偷拽陆祁袖子：“姐姐，阿昭表哥真的没事吗？”
陆祁瞥了眼吱哇乱叫的叶昭，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死不了。”
暮色渐浓时，他们坐在溪边处理伤势。陆祁捏着叶昭的肿脚踝敷药，疼得她龇牙咧嘴：“轻点！你这是报复！”
惜音跪坐在旁边递纱布，忽然小声说：“其实……阿昭表哥摔下来的时候，好像翻滚了三圈呢。”
叶昭：“？”
陆祁：“噗。”
“喂！你们！”叶昭涨红了脸要起身，又被陆祁按回去。银发少女突然靠近，近得能看见睫毛上沾的金色夕晖：“多谢。”
“啊？”
“替我试了哪根树枝不结实。”
“陆祁！！！”
笑闹声惊起一群麻雀，柿林簌簌落下红雨。惜音看着打闹的两人，忽然觉得秋风都是甜滋滋的。她悄悄把最红的那个柿子塞进陆祁衣服，心想：
（这样热热闹闹的……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