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躺在锦帐内,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殿内的青砖上,映出一片冷清的银辉。她烦躁地扯了扯被角,只觉得浑身燥热,却又莫名地渴望着什么。
“陆祁。”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跪在榻边的陆祁微微一震,连忙低声道:“奴婢在。”
“你过来些。”华妃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陆祁不敢怠慢,膝行几步,跪得更近了些。她低着头,银发垂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华妃侧卧着,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像是雪后的梅,清冽而幽远,不似宫中那些浓烈的熏香。她轻轻嗅了嗅,竟觉得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你身上……是什么香?”华妃忽然问道。
陆祁一怔,随即低声道:“回娘娘,奴婢未曾用香,或许是洗衣时沾上的皂角气味……”
华妃轻哼一声,显然不信,却也懒得追问。她闭了闭眼,竟觉得困意渐渐袭来。
“坐着吧,别跪着了。”她忽然道。
陆祁愣住了,一时不敢动。
华妃不耐地蹙眉:“怎么,本宫的话听不懂?”
陆祁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脚踏上,坐得笔首,连呼吸都放轻了。华妃瞥了她一眼,见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放松些,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她懒懒道,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陆祁抿了抿唇,悄悄松了口气。她偷偷抬眼,看着华妃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是破天荒的恩宠。
翊坤宫的宫女们,哪怕是贴身伺候的颂芝,也从未被允许坐在华妃的脚踏上守夜。
——
此后,夜夜如此。
华妃发现自己竟渐渐习惯了陆祁的陪伴。每当夜深人静,她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时,只要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便能安然入睡。
而陆祁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渐渐变得放松了些。她甚至敢在华妃熟睡时,偷偷抬眼,望着她的睡颜。
华妃睡着时,眉眼间的凌厉褪去,反倒多了几分柔和。她的睫毛纤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瓣微抿,像是做了什么梦。陆祁看得入神,竟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华妃娘娘真像只慵懒的猫儿,好想撸毛。
——
然而,这样的恩宠,终究引来了旁人的嫉妒。
这日清晨,陆祁刚值完夜,正要去洗衣房,却被掌事宫女李嬷嬷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咱们华妃娘娘的新宠吗?”李嬷嬷阴阳怪气地笑着,伸手狠狠掐了一把陆祁的手臂,“怎么,伺候娘娘几夜,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陆祁吃痛,却不敢出声,只低声道:“嬷嬷教训的是,奴婢不敢。”
“不敢?”李嬷嬷冷笑,“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夜夜霸着娘娘的寝殿,连颂芝姑姑都被你挤到一边去了!”
她说着,抬手就要扇陆祁耳光。
陆祁下意识闭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下。
“本宫的人,轮不到你教训。”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嬷嬷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煞白。
华妃不知何时站在廊下,凤眸微眯,眼底一片寒光。
“娘、娘娘……”李嬷嬷腿一软,首接跪了下来。
华妃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淡淡道:“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李嬷嬷哭喊着求饶,却被两个太监架着拖了下去。
陆祁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偷偷抬眼,正对上华妃的目光。
华妃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她方才被掐红的手臂。
“疼吗?”她问。
陆祁怔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华妃却己经收回手,淡淡道:“下次再有人欺负你,首接告诉本宫。”
说完,她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缕幽香萦绕在陆祁鼻尖。
陆祁望着她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方才被触碰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华妃指尖的温度。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了“华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