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毒药与解药

2025-08-21 3520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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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旁的茶棚里,李长歌正擦拭着长剑,忽听得一阵嘈杂。转头就见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被店伙计踹翻在地“滚远点!臭要饭的!”

那小乞丐约莫十二三岁,瘦得跟猴似的,怀里却死死护着半个馒头。他灵活地翻身躲过又一脚,乌溜溜的眼睛突然盯住长歌桌上的烧鸡。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陆祁懒洋洋地抛着匕首,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小乞丐却不怕死地凑过来“两位女侠收小弟不?我阿窦吃得少干得多!”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长歌剑鞘一抬拦住他“我们像是开善堂的?”

“不像”阿窦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但两位长得跟仙女似的,肯定心善!”

陆祁突然伸手捏住他下巴“这小崽子倒会说话”她指尖沾了沾阿窦脸上的血渍“根骨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

“太脏了,”陆祁嫌弃地甩手“去河里洗干净再说。”

阿窦扑通跳进溪水,搓得浑身通红。上岸时发现岸边整整齐齐摆着套新衣裳——靛青短打,针脚细密。

“大人给我买的?”他抱着衣服傻笑。

陆祁倚在树梢啃野果“想得美,从刚才那茶棚掌柜身上扒的。”

长歌瞪了她一眼,扔给阿窦一把小匕首“别叫大人了,以后叫师父。”

陆祁突然从树梢跃下,银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你送这小子刀?我的呢?”她凑到长歌跟前,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长歌无奈地推开她“你不是自己有软鞭吗?”

“那又不是你给的。”陆祁撇撇嘴,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长歌叹了口气“…下次补给你。”

陆祁立刻眉开眼笑,心情大好,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金铃铛系在阿窦手腕上“见面礼。”

阿窦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鼻尖却敏锐地嗅到两位师父之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陆祁师父看长歌师父的眼神,就像他盯着那只烧鸡时一样——亮得吓人。

?州城外,风沙漫天。

阿窦缩在城墙根下,手腕上的金铃铛早己被泥巴糊住。他着那个小铃铛,想起陆祁师父给他时说的话“铃铛响,师父到”可现在…

“小崽子,骨头还挺硬!”满脸横肉的士兵揪着阿窦的头发,将他拖进营帐。

阿窦被绑在木桩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想起长歌师父教他剑法时说的话“剑不在利,在心…”

“说!?州城内还有多少守军?”熊师特勤捏住阿窦的下巴。

阿窦呸了一口血沫“我大唐儿郎,宁死不屈!”

“好,很好!”特勤冷笑,拿起烧红的烙铁。

帐门突然被掀开,寒风卷着细雪灌进来。阿窦眯起眼睛,只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立在光影交界处,黑色斗篷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公、公主殿下!”帐内众人慌忙跪拜。

面具人走近时,阿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像是雪松混着某种草药,这味道…他摇摇头,定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这小家伙,我要了。”面具人声音冷得像冰,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笑的嗓音截然不同,应该不是她…

特勤面露难色:“殿下,这是唐军的探子…”

“嗯?”面具人眼尾一扫,特勤立刻噤若寒蝉。

她弯腰解开阿窦的绳索,阿窦踉跄着爬起来,那雪松混着药草的气息愈发强烈,像是寒冬里突然绽放的腊梅。他晃了晃脑袋——这味道好熟悉,可戴着面具的公主分明是陌生人。

“还不滚?”银发女子突然抬脚踹在他膝窝,力道却巧妙得刚好把他送出帐外。阿窦跌进雪地里,最后回头时,看见熊师特勤正跪着给那人递软鞭。黑檀木的鞭柄在火光中泛着幽光,鞭梢缀着细小的银铃。

?州城墙上,李长歌听完阿窦的叙述,指尖无意识着剑穗。她忽然想那场蹴鞠赛——也是能在场上与男子同赛,她又怎可能是普通人?

“都尉?”亲兵的声音惊醒了她。长歌看着阿窦腕间晃动的金铃铛,突然抓住小徒弟的手“那个公主,是不是也用软鞭?”

阿窦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她鞭柄上还挂着…”

“银铃。”长歌松开手,声音发涩。她想起陆祁总缠在腰间的软鞭,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成狰狞的图案——阿诗勒部公主擅使软鞭,这是连长安酒肆说书人都知道的事。

夜半三更,长歌和衣躺在榻上假寐。当窗棂发出极轻的响动时,她袖中匕首己如毒蛇般刺出。

“叮”的一声脆响,陆祁用鞭柄格开匕首,银发在月光下像流动的星河。她歪头轻笑“这是干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长歌的匕首纹丝不动抵着她咽喉。

陆祁忽然向前半步,刀刃立刻在她颈间划出血线。她恍若未觉,反而贴着刀刃轻笑“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长歌瞳孔骤缩。刀锋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手腕微颤,那股熟悉的冷香突然浓烈起来。她急忙压下心头异样,刀刃又逼近半分“你有什么目的?”

“你猜。”陆祁琥珀色的眸子突然泛起妖异的光。长歌只觉腕间一麻,匕首竟被软鞭卷着甩到梁上。还没等她变招,陆祁己经反手将另一柄短刀架在她脖子上。

但长歌立刻发现了异常——陆祁的刀刃是朝外的。这个角度就算她挣扎,也只会划伤陆祁自己的手腕。

“怕伤着我?”长歌冷笑,突然抓住陆祁持刀的手腕往墙上撞。两人在狭窄的卧房里过起招来,案几翻倒,茶盏碎了一地。陆祁的软鞭缠住长歌脚踝将她放倒,却在落地瞬间用手垫住她后脑。

长歌趁机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陆祁却突然停止挣扎。她仰躺在碎瓷片上,银发铺开如绸缎,颈间血痕蜿蜒到锁骨。月光照着她带笑的唇角“现在要杀我了吗?我的都尉大人?”

长歌的刀悬在半空。身下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指节,那双总是含情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她突然想起陆祁那日月下结义的场景…

“滚回你的草原。”长歌最终松开她,转身去捡掉落的匕首,接着被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环住。

“不走。”陆祁把脸埋在她后颈蹭了蹭,发间银铃叮当作响,“你这里暖和。”

长歌反手就要劈她肩井穴,却被陆祁就势抓住手腕一转,整个人被带着转了个圈,变成面对面被抱住的姿势。陆祁得寸进尺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样?”

“你——”长歌突然灵光一现,从袖中摸出颗乌黑药丸,“把这个吃了。”

陆祁眨眨眼,就着她的手一口叼住药丸。舌尖故意扫过指尖时,长歌触电般缩回手,却见陆祁己经喉头滚动咽了下去,还皱着脸吐舌头:“苦死了…李都尉好狠的心。”

“这是七日断肠散。”长歌强作镇定,“想要解药就老实当人质。”

她本以为这人会翻脸,谁知陆祁眼睛一亮,突然扑上来搂住她的腰:“那你这是答应了?”没等回答又自顾自点头,“也是你肯定舍不得我…”浑然忘了刚刚是谁把自己脖子划出的血痕…

长歌被这反应噎住,半晌才道:“你就不怕我真毒死你?”

“怕啊。”陆祁仰起脸笑,手指勾着她腰间玉佩穗子玩,“所以得跟紧解药嘛。”说着突然凑近她耳畔,“其实不用下毒…你开口让我去刀山火海,我也认的。”

帐外传来三更梆子响,长歌这才发现两人还站在满地碎瓷片里。她挣开陆祁的手去点灯,转身却撞见那人正跪坐着捡瓷片,银发垂落遮住侧脸,后颈露出一小段雪白的弧度。

“别动!”长歌喝止她,“你想割腕自尽?”

陆祁委屈巴巴举起双手:“我是怕你半夜起来踩到…”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长歌一个箭步冲过去扣住她脉门,却见陆祁突然狡黠一笑,沾血的手指在她鼻尖点了点:“骗你的~我们草原人最会装病猎狼了。”趁长歌愣神,她像条银鱼似的滑进床榻里侧,裹着被子滚成个茧,“好冷啊——李都尉不会要病患睡地上吧?”

长歌看着锦被上蹭开的血渍,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长歌:怎么感觉更怪了?

她吹灭灯烛和衣躺下,黑暗中传来陆祁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人冰凉的脚丫悄悄贴上来时,她终于忍无可忍道:“干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

“绑起来?好啊。”陆祁的声音带着笑,然后话音戛然而止——长歌己经用腰带捆住了她乱动的手腕。

陆祁:ber,开玩笑…还真绑呀…

寂静中只剩下两道交错的呼吸声。当长歌以为她终于消停时,忽然有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来,陆祁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还记得结义之事吗…”

长歌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她想起那个月夜,银发少女割破手掌按在她掌心,血珠滚落进酒碗溅起涟漪。当时说了什么来着?似乎是…“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祁竟真睡着了。长歌轻轻解开她腕间束缚,指尖忍不住想碰那红痕却又如触电般在半空中离开…

“真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