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烛火摇曳,庄寒雁绷紧脊背,任由陆祁用银针挑开她掌心溃烂的伤口。药粉洒落的瞬间,她死死咬住下唇,却仍漏出一声痛哼。
“疼就喊出来。”陆祁指尖稳如磐石,“在我这儿,不必忍着。”
庄寒雁盯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伸手拽住她袖口。“你……为什么用金疮药?”她声音沙哑,“这种伤,撒把香灰就能好。”
陆祁动作一顿。
“香灰会留疤。”她忽然托起庄寒雁的手腕,将缠好的纱布轻轻系成蝴蝶结,“小姑娘的手,该好好养着。”
烛花爆响,映得庄寒雁耳尖通红。
——
三更梆子响过时,陆祁被咳嗽惊醒。
药房透出微光,她赤足踩过冰凉的地砖,看见庄寒雁正踮脚去够高处的《神农本草经》。小丫头听见动静猛地回头,医书“啪”地砸在地上。
“我、我不是偷……”庄寒雁慌乱跪下,膝盖撞得青砖闷响。
陆祁弯腰拾起书卷,忽然轻笑。
“想学医?”她将书塞回庄寒雁怀里,“我教你。”
庄寒雁怔怔抬头。陆祁只披着素白中衣,墨发垂落肩头,咳嗽时单薄的肩膀微微发颤,却仍固执地把烛台往她跟前推了推。
“先从认药开始。”她指尖点向书页,“这是当归,性温,专治……”
话未说完,庄寒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手好冰。”小丫头眉头拧得死紧,竟扯开自己的衣襟,把陆祁的手按在温热的肚皮上,“这样暖得快。”
陆祁愣住,继而笑弯了腰。
——
晨光初现时,庄寒雁在院中练剑。
枯枝作剑,却划出破空锐响。陆祁倚窗望着,忽然将茶盏掷出——
——唰!
庄寒雁旋身劈斩,瓷盏竟被枯枝当空劈成两半!
“好俊的身手。”陆祁鼓掌,“谁教你的?”
“看街上武馆偷学的。”庄寒雁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但他们的招式……很蠢。”
陆祁若有所思地药囊。
“明日开始,我教你认穴。”她将一枚银针抛向庄寒雁,“医道杀人,可比剑快得多。”
银针钉入树干时,庄寒雁眼底亮起野火般的光。她转头望向咳个不停的陆祁,突然冲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该喝药了。”庄寒雁闷头往屋里冲,双臂却稳稳托着陆祁,生怕颠着她半分。“你咳得比昨日厉害,定是夜里又贪凉开窗。”
陆祁在她怀里轻笑,发丝扫过庄寒雁的下巴,痒丝丝的。“小管家婆。”
“谁管你!”庄寒雁耳根发烫,脚步却更快了,“只是……只是你得好好的。”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嗓子里,像只张牙舞爪的猫突然收了爪子。
陆祁仰头看她紧绷的下颌线,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遵命。”
——
庄寒雁脚步骤然顿住。
廊下的风铃叮咚作响,她却只听见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轰鸣。陆祁的呼吸拂过她颈侧,那句带着笑意的“遵命”在耳畔反复回荡,烫得她指尖发麻。
“放、放你下来……”她结结巴巴地弯腰,动作却僵硬得像块木头。
陆祁扶着她的肩膀站稳,忽然凑近半步。“脸这么红?”冰凉的手指贴上庄寒雁的额头,“莫不是被我传染了风寒?”
“没有!”庄寒雁猛地后退,后脑勺“咚”地撞上廊柱。她顾不得疼,一把抓过药碗塞进陆祁手里,“快喝!凉了更苦!”
瓷碗里的药汁晃出涟漪,映出陆祁忍笑的眉眼。她仰头饮尽,喉间滚动时,庄寒雁不自觉地跟着咽了咽口水。
“甜吗?”鬼使神差地问出口,暗道:死嘴,你在干什么啊啊啊,白痴问题!!
陆祁将空碗倒扣,舌尖舔过唇角的药渍,“你尝尝?”
庄寒雁落荒而逃,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后传来陆祁愉悦的咳嗽声,混着一声叹息:“跑什么……柜顶的蜜饯还没给我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