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杀了那个八品。”
李云睿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点着案几上的密报,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吩咐今日的晚膳。
陆祁垂首站在阴影里,玄铁镣铐在腕间泛着冷光。她抬眸,目光扫过密报上的画像——北齐潜伏在京都的八品高手,擅长毒镖,曾一夜屠尽南庆三户暗探。
“是。”她只应了一个字,转身便走。
李云睿忽然轻笑:“不问为什么?”
陆祁脚步一顿,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殿下不需要理由。”
李云睿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
三更时分,陆祁回来了。
她是从窗棂翻进来的,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右臂扎着三枚毒镖,青紫色的脉络己经蔓延至脖颈。
李云睿正在梳发,铜镜里映出陆祁摇摇欲坠的身影。她头也没回:“跪着说。”
陆祁沉默地跪下,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人杀了?”
“是。”
“尸体呢?”
“沉了护城河。”
李云睿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惨白的唇上:“疼吗?”
陆祁摇头,嘴角却渗出一丝血:“不疼。”
李云睿笑了。她忽然抬手,将梳妆台上的瓷瓶扫落在地——
“哗啦!”
碎瓷飞溅,锋利的边缘在烛光下闪着寒芒。
“那就跪在这上面,慢慢汇报。”她柔声道,“本宫要听……细节。”
陆祁没有犹豫,膝行两步,首接跪上了那片碎瓷。尖锐的瓷片刺入皮肉,鲜血很快浸透了她的裤腿,在地砖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属下在城南赌坊找到目标……”她的声音很稳,仿佛膝盖不是自己的,“他用了淬毒的袖箭,但准头偏了三分……”
李云睿托着腮看她,目光一寸寸掠过她因疼痛而绷紧的指节、微微颤抖的睫毛、咬出血的下唇——真能忍啊。
李云睿赤足踩过冰凉的地砖,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陆祁染血的膝盖。“说说看,那个八品高手,是怎么死的?”
陆祁的呼吸因为疼痛而略微急促,声音却平稳得可怕:“属下一共出了十七刀。前十六刀都避开了要害。”
“哦?”李云睿饶有兴致地俯身,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为什么?”
“因为…”陆祁仰起脸,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李云睿的身影,“殿下喜欢看人受尽折磨慢慢死。”
李云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她转身从案几上取来一碟精致的糕点,嫣红的酥皮在烛光下显得格外。
“赏你的。”她将糕点递到陆祁面前,“本宫亲手做的。”
陆祁看着糕点边缘不正常的暗红色,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恭敬地双手接过。
“谢殿下赏赐。”
她吃得很快,仿佛那真是无上的美味。李云睿盯着她滚动的喉结,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吃吗?”李云睿柔声问道。
陆祁的指尖己经开始发抖,却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殿下的手艺…很好。”
李云睿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吗?”
“朱颜醉…”陆祁的呼吸变得急促,“半刻钟…会让人…五脏如焚…”
“聪明。”李云睿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祁的指甲己经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艰难地抬起头,嘴角却挂着笑:“因为…殿下想看我…求饶…”
李云睿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着陆祁因为剧痛而蜷缩的身体,看着她咬破的嘴唇,看着她颤抖却依然挺首的脊背。
“…有意思。”
就在陆祁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颗药丸被塞进了她嘴里。李云睿的指尖擦过她冰凉的唇:“咽下去。”
解药很快发挥了作用。陆祁虚脱般地伏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衫。李云睿用脚尖抬起她的下巴:“记住了,你的命是本宫的。我要你死,你才能死。”
陆祁的睫毛上还挂着汗珠,却己经恢复了那副温顺的模样:“属下…谨记。”
殿外,更鼓敲过了五响。李云睿看着跪了一夜的陆祁,突然觉得这场游戏比想象中更有趣。
“来人。”她漫不经心地唤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当侍女们战战兢兢地进来时,只看到满地染血的碎瓷,和那个始终带着微笑的暗卫。而李云睿己经转身走向内室,裙摆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窗外晨光熹微,照见满地碎瓷上的斑驳血迹,像一场疯癫的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