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
张旭东手里捏着一个丝绒盒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讨好。
“我们谈谈。”
我目不斜视,按了按喇叭。四年了,这个男人似乎把所有耐心都用在了这场迟到的追逐里。可惜,我早已不需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发出尖锐的刺鸣。
屏幕上跳动着“安安幼儿园王老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迅速接通。
“舒女士!安安他……他突然呼吸困难,嘴唇发紫,我们叫了救护车,正在往第一人民医院送!”
王老师的声音被救护车的鸣笛声撕得粉碎。
嗡的一声,我的脑子瞬间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世上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只有一个念头——医院。
可此时,我手抖的挂不上档。
我的理智回笼了一秒。五分钟,在现在,就是安安的命。
“上车!送我去医院!”我冲他吼道,语气不容拒绝。
我没有丝毫犹豫,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张旭东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厢内死一般寂静,只有舒瑶急促到痉挛的呼吸声,和导航冰冷的提示音。
“瑶瑶,孩子……”
“闭嘴。”我的声音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张旭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第一人民医院,急诊抢救区。
“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被拦在门外,只能贴着冰冷的门板,徒劳地想听清里面的任何一点动静。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一个护士匆匆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谁是舒安的家属?这份病危通知和手术同意书需要签字。”
我猛地扑过去,抓起笔,可我的手抖得根本无法写出一个完整的字。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凌乱的黑痕。
“我来!”
张旭东大步上前,从我颤抖的手中拿过笔和文件板,用膝盖顶着,以一种近乎粗暴的速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张旭东”三个字,签在了家属关系那一栏。
护士愣了一下,但情况紧急,没多问就立刻转身回了抢救室。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我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满是汗水的口罩,神情严肃:“孩子暂时脱离危险了,急性喉头水肿引发的窒息,再晚几分钟就没救了。”
我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支撑,我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医生,谢谢您,谢谢……”
“别急着谢。”医生打断了我,眉头紧锁,“我们在抢救过程中发现,孩子的心率一直不稳,做了个心脏彩超,确诊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
“先天性……”我的血色瞬间褪尽。
“对,胎里带的毛病。”医生公事公办地解释,“这种非遗传性的心脏发育问题,通常和孕早期母体状态有很大关系。舒女士,你回忆一下,怀孕前三个月,是否有过持续高烧、病毒感染,或者……经历过导致生理应激反应的,重大的精神创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锤子,狠狠砸在张旭东的神经上。
“不……”张旭东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着我,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护士推着一张小小的病床从抢救室出来。
安安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小脸蜡黄,嘴唇却因为缺氧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青紫色。
张旭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张小脸上。
那挺直的鼻梁,那紧闭时微微上翘的嘴角,尤其是那眉眼间的轮廓……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虚弱的,属于他的翻版。
这是……他的儿子。
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如海啸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病床,握住安安冰凉的小手。我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僵在原地的男人。
“张旭东,”我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从他的人生里,滚出去。”
“瑶瑶,我…”他想说什么,就在这时,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急促响起。
“张旭东!”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撕裂了医院的安静。
周美意冲了过来,头发凌乱,眼神疯狂。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她看到我,眼中瞬间燃起仇恨的火焰。
“这个贱女人怎么又出现了?”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我怀里的安安身上。
安安刚从抢救室出来,小脸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正安静地睡着。
周美意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疯狂。
“这个孽种是谁的?!”
她指着安安,声音尖锐得刺耳。
“张旭东,你背着我和这个女人生了孩子?!”
我护住安安,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她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的孩子。
“闭嘴!”我的声音冷得可怕。
周美意却更加疯狂了。
“我在国外这四年,每天都在想你!我为了你拒绝了所有治疗,就是想回来找你!”
她哭着喊着,完全不顾这里是医院。
“你却和这个女人生了孩子!这个孽种凭什么存在?!”
话音刚落,我的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你再敢骂我儿子一句试试。”
周美意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张旭东终于回过神,想要拉开周美意。
“美意,你别闹了,这里是医院。”
“我闹?”周美意的声音更加尖锐,“是她抢了我的男人!是她生了你的孩子!”
她指着我,眼中满是恶毒。
“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女人就是个小三!她勾引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