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 深井
推车冰冷的金属紧贴着脸颊，污秽织物的腐臭和浓烈的消毒水味塞满鼻腔。身体被半掩埋，动弹不得。前方，战术面罩下冰冷的护镜和噼啪作响的蓝色电弧，堵死了所有去路。
“最后警告。交出碎片。” 持电击棒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
冻结的猩红倒计时在意识里如同凝固的血块：【……49……】。脑内芯片在权限验证失败的逻辑混乱中发出尖锐、不稳定的嗡鸣，像一根随时会崩断的琴弦。掌心的碎片灼热而冰冷，那三位密码数字（4…9…3…）在混乱的意识中疯狂闪烁。
交出去？结束这无休止的酷刑？
不！
本能比思维更快！被半掩埋的身体爆发出垂死的蛮力，猛地向上顶开压覆的污秽！同时，那只紧攥着碎片的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砸向推车侧壁一块锈蚀的金属铭牌！
铿！
刺耳的撞击声！铭牌被砸得凹陷下去！碎片粗糙的边缘与锈铁摩擦，迸射出几点微弱的火星！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杀的反抗动作，让堵在前方的男人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后撤了半步，手中的电击棒也偏离了最佳攻击角度！
就是这不足半秒的间隙！
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向后翻滚！目标不是攻击，而是撞向身后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方形金属盖板——一个早己废弃的老式电梯呼叫按钮面板！
砰！
肩膀狠狠撞在面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老旧的盖板瞬间向内凹陷、破裂！
盖板碎裂的脆响中，一个被厚厚油泥覆盖的、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按钮暴露出来！按钮上方，一个模糊的、被灰尘掩埋的字母标记依稀可辨：**B**。
“B”……Basement？地下室？
坐标Alpha-7？密码片段？废弃的地下室？
被电流唤醒的、源自“机械师”记忆深处的空间感和对废弃结构的本能理解，如同闪电般连接！没有思考！只有源于骨髓的、对“深潜”的呼唤！
沾满血污的手指，带着碎片的冰冷触感，狠狠戳向那个暴露出来的、油污的按钮！
滋啦——嗡——！
按钮按下瞬间，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窜入！与此同时，掌心紧贴的金属碎片仿佛被同频激活，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般的震颤！
轰隆——！嘎吱——！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金属呻吟骤然响起！整个走廊的地面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墙壁内部传来链条锈蚀断裂般的刺耳摩擦声！
紧接着，就在我撞破的按钮面板旁边，那扇早己被厚厚灰尘和杂物封堵、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电梯门，猛地向内一震！
“轰——！”
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如同灰色的雪崩，轰然喷涌而出！呛人的尘雾瞬间弥漫了整个走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扇沉重的、布满褐色锈迹的铁门，竟在尘雾弥漫中，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两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黑暗的缝隙！
缝隙内，是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潮湿霉味的绝对黑暗！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拦住他！” 战术面罩男人怒吼，蓝色的电弧撕裂尘雾冲来！
没有半分犹豫！在电击棒即将触及身体的瞬间，身体如同泥鳅般，带着满身的血污和灰尘，猛地向那道散发着死亡与未知气息的黑暗缝隙钻去！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脚下是锈蚀的金属格栅，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身体挤入缝隙的瞬间，后背传来电击棒末端擦过的、带着静电刺痛的火辣感！
“该死！” 追兵的怒吼被隔绝在门外。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身后那道狭窄的缝隙透入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电梯井内部扭曲、锈蚀的金属骨架轮廓。深不见底的下方，只有呼啸而上的、带着浓重霉味的冷风。
【检测到……坐标……Alpha-7……】
【……环境变更……信号……干扰……】
【……自毁协议……维持冻结……】
【……威胁环境评估：极端高危……】
脑内芯片的嗡鸣在封闭的电梯井里显得格外清晰，猩红的【……49……】在黑暗中如同鬼眼。权限似乎被识别了，但冻结并未解除。这深井，是庇护所？还是更深的坟墓？
掌心的碎片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热度，那三位密码数字如同烙印：4…9…3…
身后，沉重的电梯门外传来撞击声和模糊的怒吼。他们在尝试破门。
下方，是未知的深渊。
唯一的“路”，是脚下这锈蚀的、仿佛随时会崩塌的金属维修梯，一路向下，延伸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冰冷空气，沾满血污的手，紧紧抓住第一根冰冷刺骨、布满锈屑的梯级。
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