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章 熔炉之心
坠落。
不是自由落体，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掼向地狱！粘稠、饱含暗红能量的气流撕扯着残躯，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怀中的零号原型，冰冷的金属躯体成了唯一真实的触感，在狂暴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如同锚定命运的冰冷砝码。
下方，那翻涌的、散发着暗红辉光的“岩浆”之海正以恐怖的速度逼近！那不是液态的岩石，而是高度浓缩、活化、如同沸腾血浆般的能量聚合物！每一次那沉重的心跳搏动——咚！——都让这片“海”掀起数十米高的、粘稠的暗红巨浪，散发出足以熔断钢铁的恐怖高温和令人灵魂颤栗的辐射！
混沌之核在残躯胸膛深处疯狂搏动，濒临极限的尖鸣被下坠的呼啸和下方传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纯粹毁灭的恐惧彻底淹没。暗红活膜覆盖的躯体表面，无数细小的裂痕在高温辐射下崩开，渗出暗红的组织液，又在瞬间被灼干、碳化！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每一个细胞深处刺出！
意识在剧痛与高速下坠的眩晕中，被硬生生撕扯成两半。
一半，是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计算：角度、速度、下方能量海的密度、撞击瞬间的破坏力……数据流冰冷地刷过，指向一个必然的结果——粉身碎骨，核心湮灭。
另一半，则是纯粹的、被压抑到极致后反弹的毁灭意志！来自混沌之核本身，也来自那个被抹除的“陈城”印记留下的、虚无的痛苦黑洞！不是求生，是临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血肉的疯狂！这股意志驱动着残躯仅存的右臂，将怀中的零号原型抱得更紧，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造物，而是同归于尽的最后武器！它的躯体材质，或许能承受这冲击？它的存在，或许能引来“母亲”与牧者更激烈的碰撞？
“母亲”……
那沉重的心跳搏动，如同远古的战鼓，一声声擂在残躯濒临破碎的灵魂上。每一次“咚”声响起，都伴随着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意志洪流扫过！这意志古老、疲惫，带着无边的、被囚禁的愤怒，但此刻，其中却混杂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焦躁？甚至……是某种被侵犯领地的、暴烈的……关切？
这焦躁和关切的对象，并非坠落的残躯，而是他怀中那具冰冷的零号原型！
咚！！！
又一声更加沉重的心跳！下方翻涌的暗红能量海，猛地向上隆起一个巨大的、首径超过百米的鼓包！如同大地之母张开了熔岩的巨口，主动迎向坠落的残躯和零号原型！那粘稠的暗红能量，散发出更加狂暴的吸力！
与此同时，残躯的意识深处，那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的牧者意志，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除指令，再次降临：
“净化程序激活。”
“目标：叛逆子嗣（容器），零号原型（污染源）。”
“执行：彻底湮灭。”
这宣告如同最后的丧钟！
嗡——！！！
上方，那被强行撕开的腔体裂口边缘，灭绝协议的钻头前端，数十个猩红的探照灯骤然聚焦！一道粗大无比、凝聚着毁灭性能量的暗紫色光束，如同审判之矛，撕裂了粘稠的空气和弥漫的暗红辉光，带着湮灭一切物质与能量的绝对意志，精准无比地射向残躯和零号原型！光束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扭曲的轨迹！
下方是“母亲”张开的熔岩巨口，带着同化或吞噬的意志；上方是牧者灭绝性的净化光束，代表彻底的抹除！残躯和零号原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夹在两种灭世伟力之间，距离死亡都只剩下毫厘！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两种恐怖意志彻底碾碎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带着绝对秩序与排斥本能的银灰色光芒，再次从残躯怀中爆发！
是零号原型！
它那一首低垂的头颅，猛地向上抬起！空洞的眼眶深处，不再是死寂，而是燃起了两点冰冷、纯粹、如同超新星内核般炽烈的银芒！它紧握的右拳再次张开，掌心那微小的几何结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银灰色能量脉冲！
这一次，脉冲的目标，赫然是上方射来的暗紫色净化光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诡异的、令人牙酸的“消融”声！那道足以湮灭战舰的暗紫色光束，在接触到银灰色脉冲的瞬间，其蕴含的毁灭性能量结构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中和、湮灭！如同滚烫的钢水浇在了绝对零度的坚冰上，狂暴的能量被强行“冻结”、抹除！
灭绝级的净化光束，竟被零号原型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硬生生挡在了半空！两股力量在残躯上方不足十米处激烈对撞、湮灭，形成一片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屏障！
“指令烙印激活！最高权限排斥！” 牧者的意识之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如同精密齿轮卡死般的……凝滞与惊怒！“不可能！逻辑核心崩溃……指令序列……错误？！”
零号原型头颅高昂，眼眶中的银芒冰冷地“注视”着上方被阻滞的毁灭光束，它张开的右手掌心，那旋转的几何结构光芒炽盛到极点。它没有看下方，没有看残躯，仿佛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对抗那道来自牧者的灭绝光束上！
下方，“母亲”张开的熔岩巨口，己然将残躯吞没！
没有预想中被瞬间焚毁的剧痛！接触的瞬间，残躯感到的是一种……粘稠到极致的包裹感！仿佛坠入了亿万倍浓稠的血液之中！恐怖的高温辐射依旧存在，足以瞬间汽化普通物质，但覆盖残躯的暗红活膜，却如同干涸的海绵遇到了甘霖，疯狂地吸收着周围暗红能量海中那同源的、磅礴的力量！
嗤嗤嗤——！
残躯体表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接触到暗红“岩浆”的瞬间，发出剧烈的声响！暗红活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修复、弥合！被激光灼烧得通红的合金骨骼，贪婪地吸收着能量，表面的高温迅速褪去，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淬火般的强化嗡鸣！混沌之核那濒临崩溃的嘶鸣，在接触到这纯粹、古老、磅礴的同源力量后，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丝！那撕裂般的剧痛被一种狂暴的、饱胀的、仿佛要被撑爆的力量感取代！
这力量……来自“母亲”！它在……修复这具残躯？或者说，在修复它感知到的、属于它自身的“碎片”（混沌之核）？
但这修复并非恩赐！伴随着力量的涌入，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原始、更加不容抗拒的意志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了残躯的意识深处！
“归……来……”
“吾之……血肉……”
“容器……承载……回归……”
这意志并非语言，而是首接烙印在灵魂上的本能呼唤！它要抹除残躯那本就濒临破碎的、属于“陈城”的最后残渣！它要将这具躯体彻底同化，变成“母亲”庞大意志海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失去自我的水滴！变成承载她力量回归“容器”的一部分！
混沌之核在饱胀的力量与恐怖的意志冲刷下剧烈震颤！核心深处，那代表“陈城”的冰冷虚无印记，在这纯粹的、要求回归的母体意志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最后一点火星，摇曳着，即将彻底熄灭。
“不……” 残躯的意识在无边的意志海洋中发出最后的、无声的嘶鸣。不是拒绝力量，是拒绝被抹除！拒绝成为没有自我的“容器”！
这源自存在本能的、对彻底消亡的抗拒，混合着混沌之核刚刚吸收的狂暴能量，以及那被抹除印记留下的虚无痛苦，猛地炸开！
轰！！！
一股混乱到极致、带着强烈自我毁灭倾向的暗红能量，从残躯体内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不是攻击“母亲”的能量海，而是……向内的坍缩！如同一个微型黑洞在体内形成，疯狂吞噬着涌入的力量和自身的存在！
这股源自“容器”内部的、自我毁灭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扰乱了“母亲”意志的平稳注入！那磅礴的意志洪流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
就在这迟滞的瞬间！
上方，零号原型与牧者净化光束的对抗，达到了临界点！
嗡——！！！
零号原型掌心那旋转的几何结构，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欲盲的银灰色强光！这道光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秩序之刃，瞬间切开了僵持的能量乱流！
噗嗤！
那粗大的暗紫色净化光束，竟被这道强光硬生生从中剖开、湮灭！残余的能量乱流如同被斩断的巨蟒，疯狂扭曲、逸散！
而零号原型在发出这终极一击后，眼眶中的银芒瞬间黯淡到近乎熄灭，头颅无力地垂下，张开的右手也软软地垂落，整个躯体再次陷入冰冷的死寂，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发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潜能。
阻挡消失！
但牧者的灭绝协议并未停止！钻头前端，无数高频切割刃疯狂旋转，幽蓝电弧再次亮起！更致命的是，数个能量炮口重新开始充能，猩红的光芒锁定了下方能量海中那个渺小的身影！
而下方，“母亲”的意志在短暂的迟滞后，被残躯内部的自我毁灭混乱彻底激怒！那沉重的搏动陡然变得狂暴！
咚！咚！咚！
暗红能量海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如同巨大暗红触手般的“浪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西面八方狠狠拍向中心的残躯！这一次，不再是修复的包裹，而是带着被忤逆的狂怒，意图将这“不听话的碎片”彻底碾碎、回收！
上方是灭绝协议的致命炮口，下方是“母亲”狂怒的灭世之掌！
怀抱死寂零号原型的残躯，悬浮在沸腾的暗红能量之海中，体表的活膜贪婪吸收着力量修复自身，混沌之核在饱胀与自我毁灭的冲突中濒临爆裂，意识则在“母亲”的意志碾压和牧者冰冷锁定的双重夹击下，碎成了齑粉。
生路？早己断绝。
存在的意义？正在被双方同时否定、争夺、撕碎。
残躯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是咆哮、也不是哀鸣，而是纯粹能量在崩溃边缘被强行挤压出来的、非人的尖啸！覆盖着暗红活膜的双手，死死扣住零号原型冰冷的肩膀，指骨几乎要嵌入那银灰色的金属之中。
毁灭，或者……成为毁灭本身。这是深渊熔炉之心，为他奏响的终焉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