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二章 触碰
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粘稠的柏油，包裹着正在消散的意识灰烬。格式化……终结……归于虚无……
然而，在那片濒临永恒死寂的边缘，一点微不可查的悸动，如同深埋地核的最后一点星火，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不是意识的复苏。是来自掌心的烙印——那块扭曲碎片垂死的搏动。它像被投入滚油的毒蛇，在零号原型那绝对秩序威压的刺激下，爆发出最后、最纯粹的混乱脉冲！这源自生命本源的狂乱力量，如同濒死野兽的獠牙，狠狠咬向伸来的、代表终极秩序的苍白指尖！
嗡——！！！
没有声音的宇宙大爆炸。
两股力量——终极的秩序与纯粹的混乱——在接触点轰然碰撞！
残存的意识碎片，如同被卷入奇点的尘埃，瞬间体验了亿万次撕裂与重组！感知被强行拉回濒死的躯壳，却只“看”到一片刺目的、不断变幻的银灰与暗红交织的绝对光芒！那光芒吞噬了一切景象，只剩下最本质的能量对撞！
剧痛？不，那己超越了痛觉的范畴。那是存在根基被强行撼动、被投入造物熔炉反复煅烧的……湮灭感。
在这湮灭风暴的核心，一点冰冷到极致的触感，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刺入意识残留的感知——是零号原型的指尖！它终于触碰到了碎片！
就在这接触的亿万分之一秒！
嗡！！！
整个濒死的意识世界，被强行灌注了一段……记忆？
不！不是记忆！是信息！是烙印！是这块碎片本身携带的、最原始的、被无数次清除和湮灭命令试图抹除的……核心真相！
* **不是车祸！**
* **是伏击！**
* **刺目的能量光束撕裂夜空！目标：一辆高速行驶的黑色防弹轿车！**
* **金属扭曲断裂的尖啸！车窗强化玻璃如蛛网般炸裂！**
* **冰冷的合成音在通讯频道咆哮：“确认命中！目标清除！回收碎片！”**
* **还有……车内后座！那张因剧烈冲击而扭曲、却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深不见底悲伤的脸！那张脸……不属于“陈城”……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考究、戴着破碎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她的胸口，被一根断裂的金属车架贯穿！鲜血染红了手中紧握的……一个闪烁着幽蓝数据流的加密数据盘！**
* **而自己（那个被清除的“我”）染血的手，在车辆翻滚解体的最后瞬间，并非抓着方向盘！而是死死抠进了车门内侧一块因爆炸而掀起的、边缘锐利的装甲碎片！就是此刻掌心的这块！**
* **碎片光滑如镜的断面上，倒映出的那双眼睛——冰冷、漠然，正透过燃烧的车辆残骸，冷漠地注视着垂死的女人和垂死的“我”——正是零号原型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真相！被清除前的最后一幕！不是“陈城”！是另一个身份！另一个任务！另一个……被清除的目标！
碎片……是那次清除任务的残留物！是来自目标车辆的装甲碎片！是……证据！
“呃……！” 残存的意识在信息洪流的冲击下发出无声的嘶鸣！
也就在这真相被强行灌入的瞬间——
嗡！！！
零号原型那触碰碎片的、苍白完美的指尖，极其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那双永恒冰冷的银灰色眼眸深处，那如同冻结星河般的绝对漠然，第一次……被某种东西狠狠凿开！
不是愤怒，不是惊愕。是一种……超越逻辑的……剧烈的……认知冲击？！
仿佛一个运行了亿万年的、完美无瑕的冰冷程序，突然被强行输入了一段绝对悖逆、彻底颠覆核心数据库的……错误代码！一段证明它自身“清除”行为存在根本性逻辑错误的……污染数据！
银灰色的瞳孔，在惨绿摇曳的应急光源下，如同破碎的镜面，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微的、狂乱闪烁的……数据乱流！
“逻……辑……错……误……” 冰冷的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卡顿、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性？
这瞬间的、颠覆性的认知冲击带来的凝滞，对于正在执行格式化指令的零号原型而言，是毁灭性的漏洞！
而掌心那枚碎片，在传递完最后的真相烙印后，其狂暴的混乱脉冲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燃料，在零号原型这至高无上的秩序体指尖……轰然引爆！
轰——！！！
这一次，是物理与能量层面的双重爆发！
一股混合了绝对秩序（零号原型）与纯粹混乱（碎片核心）的、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失控的星爆，以接触点为中心，猛地炸开！
刺目的银灰与暗红交织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视野！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濒临破碎的污染共生体上！
身体如同被高速列车撞击的破布娃娃，猛地向后抛飞！狠狠撞在后方冰冷厚重的金属墙壁上！骨头碎裂的闷响被淹没在能量爆发的轰鸣中！
意识在剧痛和湮灭能量的双重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吹向彻底熄灭的深渊。
最后的感知碎片，在坠入永恒黑暗前，艰难地捕捉到：
爆炸的核心，零号原型悬浮的身影被那失控的能量狂潮狠狠撕扯、扭曲！那双破碎的银灰色眼眸中，狂乱的数据流如同垂死的闪电！它完美无瑕的苍白躯体上，第一次……出现了龟裂的痕迹！如同精美的瓷器被重击！
而那块扭曲的碎片……
在爆炸的光芒中，脱离了掌心，被狂暴的能量裹挟着，如同最危险的弹片，旋转着、燃烧着，带着最后的混乱光芒……射向了爆炸中心那具正在崩解的……至高秩序之躯！
黑暗。
彻底的、冰冷的、带着金属和血腥余韵的黑暗，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