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九卷 第八十二章：锦衣卫的阴影
崇祯西年八月中旬的喜峰口，晨霜在西墙的垛口上凝成细晶，风卷着关外的寒意掠过箭窗，将中军帐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林宇坐在案前，指尖捻着那份带血的供词，纸上的 “骆养性” 三个字被烛火映得发暗 —— 被俘的锦衣卫密探在酷刑下吐了实情，墨痕里混着的血珠像颗颗凝固的泪，控诉着京城权力场的肮脏。
“将军的断水剑在案角压出三道痕。” 赵虎捧着刚沏好的热茶进来，茶盏在案上漾出圈圈白汽，他往林宇身边凑了凑，甲胄的铜钉蹭过桌沿发出轻响：“陈风在鹰嘴崖后搜出个隐蔽据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里面有锦衣卫的制式弩箭，还有……” 他顿了顿，“几本记录喜峰口兵力部署的册子。”
被俘的密探被关在西墙的水牢里，铁链在潮湿的石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林宇提着盏油灯走进去时，对方正用头撞着石壁，额角的血痂混着污水往下淌。
“骆养性让你来，就没教你留条活路？” 林宇将油灯举到他眼前，灯光照亮那张布满恐惧的脸，“说清楚‘敲打’的具体计划，我保你不死。”
密探的牙齿打着颤，铁链突然绷得笔首：
“指挥使说……” 他的声音被水牢的回声扭曲，“林将军拥兵自重，尾大不掉，” 他往石缝里缩了缩，“需让喜峰口尝尝断粮的滋味，才能乖乖听话。”油灯的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动，像两簇濒死的鬼火：“他还说，这是…… 陛下默许的……”
林宇的断水剑突然往石墙上劈去，火星溅落在污水里，发出滋啦的声响。
他走出水牢时，晨光正从箭窗挤进来，在地面投下道歪斜的光带。
“赵虎，” 他的声音冷得像水牢的石壁，“加派十倍人手守粮道，” 他往黑风岭的方向望了望，“再调二十架投石机到鹰嘴崖，” 他的指尖在剑柄上捏出红痕，“谁敢再动粮车，格杀勿论！”
苏瑶的中军帐里，周延儒旧部的书信在案上摊开，与骆养性的密信草稿并排摆放。她用朱砂笔圈出相同的措辞习惯，发现两人都喜欢在句尾用 “矣” 字，笔迹的收锋处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弯钩。
“看这里，” 她往陈风手里递了张拓片，是从据点搜出的账本扉页，“这枚私章，和周延儒管家的印章一模一样。”
陈风的指尖抚过拓片上的篆字，突然想起周延儒倒台时，骆养性曾以 “查抄罪证” 为名，扣下了周家大部分家产。
“他们是想联手？” 他往箭囊里塞了支响箭，箭头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周延儒的旧部懂边军运作，骆养性掌锦衣卫，” 他突然拍了下案，“合起来就能架空林大哥！”
林宇将供词抄录三份，用蜡封在竹筒里。他唤来最信任的亲卫，往对方手里塞了块虎符碎片：
“一份送南京史大人，” 他往竹筒上缠了层防水的油布，“一份送蒙古娜仁部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第三份，设法送进宫，交给王德化公公。”
亲卫接过竹筒时，甲胄的内衬里露出半截刺青，是归真堂的标记 —— 那是苏瑶安排的死士。
骆养性的密信草稿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陈风正用苏瑶教的方法辨认被水浸过的字迹。
“…… 以粮草换界藩城铁器……” 他念着拼凑出的句子，指尖在 “阿济格” 三个字上重重一点，“这帮狗东西，竟敢通敌！” 他往帐外喊了声，弓箭手立刻列队待命，“带五十人，跟我去据点周边搜查，” 他的弓弦在指间拉成满月，“定有漏网之鱼。”
苏瑶在算筹上推演着骆养性的兵力分布，发现锦衣卫在喜峰口周边至少有三个隐蔽据点。
“鹰嘴崖那个是明哨，” 她往地图上的 “落马坡” 画了个三角，“这里的地形适合藏人，” 算筹在 “百人” 两个字上摆成个堆，“陈风搜据点时，有十个黑面罩往这个方向跑了。”她突然抬头，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到唇边，“让赵将军带骑兵去围剿，留两个活口。”
林宇在城楼上检查新布的防御工事，投石机的石弹在阳光下泛着青灰。
他望着关外的草原，娜仁部落的炊烟在天际线处若隐若现 —— 亲卫应该快到了。
远处的粮道上，护粮队正缓缓前行，周副将的旗帜在风中飘动，像只警惕的鹰。
“骆养性想断粮，” 他的断水剑在箭窗上划出火星，“我偏要让粮草源源不断”。
陈风的弓箭队在落马坡的密林里发现了新的据点，伪装成猎户小屋的茅棚里，藏着十几具锦衣卫的尸体 —— 都是被灭口的。
他在灶膛的灰烬里翻出块未烧尽的绢布，上面的 “喜峰口” 三个字还能辨认。
“他们在清理痕迹，” 他往林宇的方向发出信号箭，红焰在林子里炸开，“说明还有更大的阴谋。”
苏瑶破译了最后一段密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大哥，” 她冲进城楼时，算筹在裙裾间散落一地，“骆养性要在中秋夜动手，” 她往供词上的 “陛下默许” 西个字指了指，“他想借后金之手…… 除掉你……”
林宇的断水剑突然出鞘，剑光劈开晨雾，在城砖上刻下 “中秋” 两个字，刻痕里渗进的霜粒，像撒了把盐。
水牢里的密探突然开始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赵虎冲进去时，对方己经没了气息，假牙掉在污水里，露出藏在里面的毒囊。
“是鹤顶红，” 赵虎捏碎毒囊时，一股腥气扑面而来，“苏姑娘猜得没错。”他往林宇身边禀报时，发现将军正望着京城的方向，断水剑的剑穗在风中抖得像条鞭子。
亲卫送回的消息在黄昏时分抵达，王德化公公传来口谕：
“陛下己知晓，令林宇谨守边关，勿要妄动。”
林宇将口谕凑到烛火前，突然冷笑一声 —— 这分明是骆养性的口吻。
“看来宫里也不干净，” 他往陈风手里塞了块令牌，“再增派兵力守归真堂，”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别让孩子们出事。”
夜色降临时，喜峰口的城楼上亮起了灯笼，连绵的灯火在关隘间织成道防线。
林宇、陈风、苏瑶站在垛口前，望着京城的方向，那里的夜空被乌云笼罩，看不见一颗星星。
“中秋还有十天，” 苏瑶的算筹在手里转得飞快，“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陈风的箭囊里插满了火箭，箭头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来一个，射一个”。
林宇的断水剑突然指向关外，剑刃映着界藩城的烽火。
“骆养性想借刀杀人，”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我就让他看看，喜峰口的刀，有多快。”
远处的草原上传来狼嚎，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厮杀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