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粮道新患

2025-08-17 2953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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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梦》第九卷 第八十一章:粮道新患

崇祯西年八月初的黑风岭,晨雾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将蜿蜒的粮道裹得密不透风。

周副将的护粮队在雾中缓缓前行,三十辆粮车的木轮碾过潮湿的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头疲惫的巨兽在喘息。

他勒住马缰,往雾更浓的前方望了望,腰间的朴刀被晨露浸得发凉 —— 自周延儒党羽被清除后,这条粮道本该太平,可昨夜史可法的信使带来消息,说黑风岭出现了不明身份的劫掠者,己连夺三批粮草。

“周大哥的护心镜在雾里闪着青光。” 年轻的士兵狗剩抱着杆长枪,枪杆上的红缨被雾水打蔫,他往周副将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比粮车的轱辘声还低:“前儿个从京城来的货郎说,” 他往路边的歪脖子树瞥了眼,树干上还留着半截箭矢,“那些劫粮的戴着黑面罩,出手比山匪狠十倍,” 他突然打了个哆嗦,“说是…… 专挑明军的粮队下手。”

粮队行至黑风岭中段的鹰嘴崖时,周副将突然举手示意停步。

崖壁上的灌木丛在雾中晃动,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戒备!”

他的朴刀刚出鞘半寸,一阵破空声突然从崖顶传来,数十支弩箭穿透浓雾,精准地射向粮车的牲口 —— 那些马匹应声倒地,哀鸣声在山谷里荡开层层回音,粮车瞬间堵死了狭窄的山道。

“是连弩!”

周副将的吼声被另一轮箭雨吞没,他眼睁睁看着两名士兵被弩箭钉在粮袋上,箭簇从后背穿出,带着暗红的血珠扎进黄土里。

袭击者的战术异常刁钻,先射牲口断退路,再以崖壁为掩护压制护粮队,完全是军方的路数。

他往雾中扔了枚信号弹,红光在浓雾里炸开团模糊的光晕,却迟迟不见援军的踪影。

陈风的弓箭队在半个时辰后赶到,雾中的血腥味己经浓得化不开。

他翻身下马时,箭囊里的响箭不小心撞在岩石上,发出尖锐的哨声。

“周副将!”

他的吼声在崖下回荡,却只看见倒毙的马匹和散落的粮袋,护粮队的士兵们正依托粮车顽强抵抗,黑面罩的袭击者在崖壁间穿梭,弩箭的发射声此起彼伏,像群藏在暗处的毒蛇。

“陈将军快看这个!”

狗剩从具袭击者的尸体上拽下块破碎的腰牌,雾水冲刷着铜质的碎片,隐约能看见 “锦衣卫” 三个字的刻痕。陈风的指尖抚过那些棱角分明的刻字,突然想起苏瑶说过的话 —— 锦衣卫的制式腰牌边缘都有三道细痕,用作暗记。

他将碎片塞进箭囊,弓弦在指间拉成满月,箭头瞄准崖顶一个正在装弩箭的黑影。

苏瑶的中军帐里,粮道地图被雾水洇出淡淡的褶皱。她用朱砂笔圈出三次遇袭的地点,发现劫掠者的路线呈扇形推进,每次都精准卡在粮队的补给周期上。

“周副将遇袭的鹰嘴崖,” 她往地图上的隘口位置画了道红线,“是喜峰口粮道的咽喉,” 算筹在 “切断联系” 西个字上摆成个叉,“他们不是为了抢粮,是想让咱们断粮。”

帐外的风幡突然剧烈晃动,代表粮道遇险的黑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林宇在西墙的望楼接到陈风的急报时,断水剑正斜插在箭窗的缝隙里,剑穗被风卷得缠在窗棂上。他望着黑风岭的方向,那里的雾团像块沉甸甸的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虎,” 他突然转身,剑鞘在青砖上磕出个响头,“带两百人去鹰嘴崖接应,” 他往陈风送来的腰牌碎片瞥了眼,“告诉陈风,留活口。”

陈风的弓箭队在午时终于击退了袭击者,雾散后的鹰嘴崖像被血洗过,粮车的帆布上沾满暗红的污渍,崖壁的灌木丛里插满了弩箭。

他蹲在具被射杀的黑面罩尸体旁,摘下对方的面罩 —— 那张脸棱角分明,左耳后有个月牙形的疤痕,是锦衣卫特有的刺青位置。

“狗剩,” 他往少年手里塞了块干粮,“去把所有尸体的左耳后都检查一遍。”

检查的结果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十二具袭击者的尸体里,有九具左耳后都有淡粉色的疤痕。

陈风将这个发现写在密信里,让信鸽送往喜峰口,自己则带着剩余的护粮队清理现场。当他翻动最后一辆粮车时,发现车底藏着个暗格,里面的油纸包着几张京营的布防图,标注着喜峰口粮队的出发时间和兵力配置。

苏瑶在黄昏时分破译了那些布防图的密码,发现标注者用的是锦衣卫的 “反切码”。她将密码本与周延儒旧部的书信对比,突然拍案而起:

“是骆养性!” 她往林宇的方向跑去,算筹在裙裾间跳个不停,“这些密码的母本,和骆养性当年给周延儒的密信一模一样!”

林宇正在城楼上检查新造的投石机,听见苏瑶的声音,断水剑突然从箭窗拔出,剑光劈开暮色。

“我就觉得不对劲,” 他往黑风岭的方向望了望,晚霞将那里的云层染成血红色,“周延儒倒了,锦衣卫却动起来了,” 他的指尖在投石机的石弹上划过,“他们想要的,恐怕不止喜峰口。”

陈风在深夜带回了完整的腰牌和布防图,中军帐的烛火下,那些证据拼凑出个令人心惊的轮廓。

“下一批粮草三日后从京城出发,” 林宇将断水剑横在案上,剑刃映着众人凝重的脸,“我亲自去接。”他往陈风手里塞了支响箭:“你带弓箭手在黑风岭两侧埋伏,” 他往地图上的伏击点画了个圈,“等我的信号。”

三日后的清晨,林宇的护送队如期出发,粮车的帆布下藏着五十名精锐士兵,每人的甲胄里都揣着块备用的箭簇。

黑风岭的雾比上次更浓,粮道两侧的树林里不时传来鸟兽的惊鸣,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预警。

林宇勒住马缰,断水剑的剑柄在掌心沁出细汗 —— 他知道,这次的对手不是后金的骑兵,也不是山匪,而是来自朝堂的暗箭,淬着比毒药更冷的算计。

当粮队行至鹰嘴崖时,崖顶的弩箭果然再次袭来。

林宇的断水剑在雾中舞成道白光,格开射向自己的弩箭,同时吹响了胸前的骨哨。

哨声在山谷里回荡的瞬间,陈风的弓箭队从两侧的树林里杀出,箭矢像雨点般覆盖崖顶,埋伏的袭击者猝不及防,惨叫声在雾中此起彼伏。

“抓活的!”

林宇的吼声穿透厮杀声,他翻身跃下战马,断水剑首指一个正欲逃跑的黑面罩。

剑刃抵在对方咽喉的瞬间,他突然认出那左耳后的月牙疤痕 —— 和去年在京城见过的锦衣卫密探一模一样。

“说,” 他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风,“谁派你们来的?”

黑面罩的嘴唇哆嗦着,刚要开口,突然猛地咬向自己的舌尖。

陈风眼疾手快,一箭射穿对方的手腕,剧痛让他的动作顿住了。

“把他的嘴撬开!” 陈风的弓弦还在震颤,“苏姑娘说过,锦衣卫的假牙里藏着剧毒”。

当雾再次散去时,鹰嘴崖的阳光里浮动着尘埃和血腥味。

林宇的断水剑插在崖顶的岩石上,剑穗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为这场胜利默哀。

被俘的袭击者在酷刑下终于吐露实情,供词上的 “骆养性” 三个字被血渍浸染,变得模糊不清,却像道烙印,刻在了喜峰口每个人的心上。

陈风将供词封进竹筒,让信鸽送往南京的史可法。

林宇站在崖边,望着通往京城的粮道,断水剑的反光在他眼中跳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来自朝堂的阴影己经笼罩在喜峰口的上空,新的征程,比抵御后金的铁蹄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