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七卷 第六十五章:蒙古部落的动摇
崇祯西年三月的蒙古草原,残雪在帐篷间的沟壑里凝成锯齿状的冰,风卷着沙砾抽打在牛皮帐上,发出鼓面般的咚咚声。
林宇站在克烈部的祭坛前,断水剑斜倚在刻着狼头的石柱上,剑鞘上的木纹被晨光浸得发亮 —— 从喜峰口带来的丝绸在货箱里发沉,每匹都绣着汉蒙双语的 “和平” 字样,像块块铺展的彩虹。
“大哥盯着狼头石刻的眼神能把冰看穿。” 陈风蹲在篝火旁擦拭箭矢,右臂的绷带换了层新的,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烤得焦脆的羊骨,是部落首领巴图的弟弟巴特尔给的,“三妹说这草原比喜峰口的峡谷还复杂,就像咱们带的茶叶被不同部落的人泡出不同味似的,得摸准他们的脾气。”
苏瑶的算筹在临时搭起的毡房里铺开,各部落的牛羊数量、草场面积、与后金的贸易往来被她用朱砂标在羊皮纸上。
“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学辨认不同部落的图腾,” 她的指尖点在 “翁牛特部” 的位置,那里的标记是头展翅的雄鹰,“陈风在草原上认识的那个骑手,就是翁牛特部的,他的箭囊上绣着鹰羽,比地图还准。”
巴图的弟弟巴特尔披着件豹皮袄走进来,腰间的弯刀上镶着绿松石,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林少侠,” 他往火里添了块干牛粪,火苗蹿得老高,“昨儿个翁牛特部的使者来了,” 他往帐外瞥了眼,几个牧民正围着货箱里的丝绸啧啧称奇,“说后金让他们出三千骑兵,他们只派了一千,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林宇的目光扫过祭坛上的羊骨,那是占卜用的,裂纹像条蜿蜒的河。他忽然想起苏明哲《蒙古部落志》里的记载:
“翁牛特部与后金素有嫌隙,其首领察罕台曾被皇太极夺走三座牧场”。
弯腰捡起块羊骨,掂量着往火里扔去,油脂滴落的声响里,巴特尔突然拍了下手:
“有了!”
陈风拽着个年轻骑手走进毡房,对方的箭囊上果然绣着鹰羽,箭杆上刻着细小的 “察” 字。
“这是察罕台首领的侄子阿古拉,” 陈风往阿古拉手里塞了壶烧刀子,“咱们在黑风口外一起打过后金的巡逻队,” 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这家伙的箭法跟我有得一拼,就是脾气比草原上的烈马还倔。”
阿古拉的脸被酒精烧得通红,突然将酒壶往地上一摔:
“后金的狗东西!” 他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去年抢走我们的羊群,今年还想让我们当炮灰,” 他往苏瑶的羊皮纸上啐了口唾沫,“察罕台首领说了,谁能帮我们抢回牧场,我们就跟谁干!”
苏瑶的算筹在 “牧场” 二字旁排出数字,羊皮纸上的 “三千头羊”“五百匹战马” 被她用朱砂圈起来。
“阿古拉兄弟,” 她的声音带着温和的坚定,“我们可以帮你们夺回牧场,” 她往算筹上添了枚珠子,“但需要翁牛特部按兵不动,等我们打败联军,” 她的指尖划过 “喜峰口” 的位置,“这些东西,比后金给的空头支票实在。”
陈风突然拽过阿古拉,往他手里塞了支箭:
“这是我用的松木箭杆,” 他指着箭羽上的红布条,“要是你们决定不动手,就把这箭插在营地的最高处,” 他往篝火里扔了块羊油,“我保证,三个月内,让你们的羊群比以前多一倍,比后金的承诺靠谱。”
阿古拉攥着箭杆的手在发抖,指节捏得发白。
林宇跟着巴特尔来到另一个部落的营地,首领是个叫娜仁的女人,披着件银狐袄,发辫上缠着珍珠串,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少侠想让我们背叛后金?” 她往银碗里倒了些马奶酒,酒液在碗里晃出涟漪,“我们的草场在联军后方,后金的粮草队每天从这里过,” 她突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精明,“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断水剑突然被林宇拔出半寸,剑刃在帐内的微光里泛着冷光。
“我们能给你们尊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剑鞘轻轻磕在地上,“后金的使者在你们的帐篷里喝醉了酒,敢调戏你的女儿,” 他往娜仁手里塞了块玉佩,上面刻着归真堂的堂徽,“这是我们的信物,要是他们再敢放肆,” 剑刃突然归鞘,发出清脆的声响,“就用这个来报信。”
娜仁的手指着玉佩,突然将马奶酒一饮而尽:
“好!” 她将银碗往地上一摔,“我信你们一次,” 她往林宇手里塞了块令牌,上面刻着个 “娜” 字,“后金的粮草队三更天会经过东边的峡谷,” 她往帐外指了指,“那里的冰层薄,一踩就裂,比你们的剑还管用。”
苏瑶的算筹在毡房里排出新的阵型,将娜仁部落提供的情报与阿古拉的消息交叉比对。
“大哥,” 她的声音带着兴奋,“两个部落的话能对上,” 她往 “三更天” 的位置画了个三角,“后金的粮草队果然是分开走的,就像二哥射箭时的声东击西,咱们可以各个击破。”
她的指尖划过算珠,突然停在 “翁牛特部” 的标记上 —— 那里的鹰羽图案旁边,被她添了个小小的剑形符号。
陈风的箭囊里装满了新箭,每支都缠上了红布条。
“阿古拉说察罕台首领后天会在祭坛祭祖,” 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张羊皮地图,上面用炭笔标出了路线,“到时候咱们去见他,” 他的弓弦在指间轻轻颤动,“带上最好的丝绸和茶叶,比后金的金元宝还管用。”他忽然拽过苏瑶的算筹,往 “礼物” 一栏添了个数字:“再加二十匹好马,保准能成”。
深夜的草原,篝火在帐篷间跳动,将林宇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远处翁牛特部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格外明亮,隐约能看见祭坛上的火光。断水剑在手里轻轻颤动,剑鞘上的木纹仿佛活了过来 —— 他知道,这场分化联军的仗,靠的不仅是刀剑和弓箭,更是人心,像归真堂的孩子们用真诚打动倔强的野狗,哪怕过程艰难,也要让信任的种子发芽。
娜仁部落的牧民突然送来消息,说后金的使者正在帐里发脾气,因为少了三车粮草。
“他们起疑心了,” 巴特尔的声音带着焦急,“说要搜查所有的帐篷,” 他往林宇手里塞了把弯刀,“要不要先动手?”
林宇摇了摇头,将断水剑往腰间紧了紧:
“不用,” 他的声音带着镇定,“让娜仁首领按原计划行事,咱们在峡谷里等着他们”。
苏瑶的算筹在地图上排出 “八卦” 阵型,将后金使者的路线标成红色。
“他们会走西边的小道,” 她往 “陷马坑” 的位置画了个叉,“那里的土是新翻的,比任何标记都明显。”
陈风的箭囊里,支火箭己经搭在弓上,箭羽上的红布条在风里飘得很急,像在催促着什么。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宇和陈风己经带着礼物往翁牛特部的祭坛走去。
苏瑶站在娜仁部落的帐篷前,算筹在手里转得飞快,目光望着峡谷的方向 —— 那里的冰层下,藏着他们分化联军的希望,像颗埋在雪地里的种子,只等春风一吹,就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