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六卷 第五十西章:朝堂风波
崇祯三年十一月的紫禁城,太和殿的铜鹤在初雪后泛着冷光,檐角的走兽嘴里叼着冰棱,像吞了满肚子的寒气。
林宇站在丹墀下,断水剑被收在腰间的剑匣里,剑鞘上的寒霜在日光里化成细珠 —— 从宁远带来的火炮图纸在怀中发烫,“温体仁亲启” 的红圈墨迹,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胸口。
“大哥攥奏章的手能把宣纸捏出褶皱。” 史可法站在旁边整理着朝服,珊瑚顶戴被雪光映得发亮,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姜糖,是从府里带来的,“三妹说这朝堂比盐场的盐仓还复杂,就像后金细作的话绕着弯子说一个德性,都是给这金銮殿裹了层迷雾。”
苏瑶的算筹在驿馆的木案上排出 “九宫” 阵型,每个官员的派系被她用朱砂标在羊皮纸上。
“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学辨认奏章上的印章,” 她的指尖划过 “温体仁” 的名字,墨点在纸页边缘冻成小冰粒,“陈风的箭囊早该换了,前日在宁远被刀划了道深痕,还舍不得扔,跟他在皮岛把断箭当牙签剔肉一个毛病。”
通政司的官员王瑾捧着奏章出来,脸色像被冻住的湖面。
“林少侠的奏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袖管里的手在发抖,“温大人说需先核实真伪,让您在驿馆等候消息,就像陈壮士射出去的箭被风顶了回来一样,比咱们手里的茶盏还烫。”
他悄悄往林宇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用指甲刻着 “小心” 二字。
林宇的目光扫过午门的铜狮,狮爪下的石座有处新的磨损,与苏瑶标注的 “魏党余孽常聚之地” 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苏明哲《明史札记》里的记载:
“崇祯朝,党争烈于烈火,忠臣常陷囹圄”。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青铜令牌,莲台会的莲花纹在衣料下硌得慌,像在提醒这朝堂处处是陷阱。
温体仁穿着件孔雀蓝的蟒袍,摇着玉如意走进文华殿,袍角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陛下,” 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药,“袁崇焕拥兵自重,林宇等人擅入敌营,恐是与后金暗通款曲,就像陈壮士的箭突然射向自己人一样,比辽东的雪还让人寒心。”
他将伪造的书信呈上去,墨迹新得发亮,却故意做旧了纸边。
崇祯帝坐在龙椅上,手指敲击着案上的奏章,脸色像殿外的天色一样阴沉。
“温爱卿可有实据?” 年轻的皇帝目光锐利,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史爱卿说林宇等人带回了火炮图纸,为何朕至今未曾见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史可法往前迈了一步,朝服的玉带在地面拖出轻微的声响。
“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激昂,“林宇等人冒死从敌营带回证据,怎奈被奸人扣押,温大人此举,分明是想掩盖自己与后金勾结的罪行,就像陈壮士射穿的靶心,真相就在那里,容不得狡辩!”
他将姚思孝从苏州送来的账册呈上,纸页上的红圈标注着温体仁的贪腐账目。
苏瑶的算筹在驿馆的羊皮纸上排出 “八卦” 阵型,每个官员的受贿金额被她用朱砂标出。
“父亲说过账目的漏洞比箭杆上的裂纹还显眼,” 她往纸页上添了行小字,笔尖在冻硬的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就像二哥在皮岛算军功,多一个少一个都瞒不过去。”
她将算好的账目塞进竹筒,交给姚思孝派来的亲信,竹筒外裹着层油纸,防雪又防水。
温体仁突然冷笑一声,玉如意在掌心转得飞快。
“史大人真是健忘,”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盯着史可法,“去年皮岛的军饷亏空,不正是林宇等人经手的吗?如今又带回什么火炮图纸,怕是与后金做的交易凭证吧,比盐商的假账还拙劣!”
他示意手下呈上另一份奏章,上面罗列着林宇等人的 “罪证”,每条都写得有鼻子有眼。
殿外的风雪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呜呜作响。
林宇站在丹墀下,能听见殿内的争辩声像滚雷一样传来。他摸了摸腰间的断水剑,剑鞘上的冰己经化了,却仍带着刺骨的寒意。
“大哥别担心,” 陈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右臂的绷带缠得更紧了,“三妹的账目比后金的箭还准,定能射中那些奸臣的要害!”
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干硬的饼,是驿馆的伙夫给的,带着烟火气。
姚思孝在朝房里来回踱步,手里的竹筒被他攥得发热。
“苏姑娘的账目算得比算盘还精,” 他往史可法手里递了张纸条,上面是温体仁与后金往来的密信摘要,“就等陛下召见,这些证据一呈上去,保管让温体仁百口莫辩,比陈壮士的箭射中靶心还准!”
他望着殿门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焦急。
崇祯帝看着案上的两份奏章,眉头皱得更紧了。
“传林宇进殿!”
他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默,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
林宇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进太和殿,断水剑在剑匣里轻轻晃动,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草民林宇,参见陛下!”
他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带着风雪的凛冽。
温体仁抢先开口,玉如意指向林宇:
“陛下,此人就是林宇,形迹可疑,带回的所谓证据定是伪造的,请陛下明察!”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己经认定林宇就是通敌的罪人。
林宇抬起头,目光首视崇祯帝,声音不卑不亢:
“陛下,草民有证据证明温大人与后金勾结,火炮图纸虽被扣押,但草民能默写出来,还有温大人与后金往来的密信摘要,恳请陛下过目!”
他从怀里掏出默写的火炮图纸和密信摘要,双手呈上,纸张在他的手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史可法立刻上前一步:“陛下,林宇所言句句属实,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温体仁的罪行,请陛下严惩奸臣,还辽东将士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带着激动,朝服的袖子都被他抖得飞了起来。
温体仁脸色一变,立刻反驳:
“陛下切勿轻信此人的一面之词,他这是血口喷人,想混淆视听!”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能容忍这等小辈污蔑!”
崇祯帝拿起林宇呈上的默写图纸和密信摘要,仔细看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的裁决。
风雪还在殿外呼啸,仿佛在为这场朝堂风波助威。
苏瑶在驿馆里算到第八个时辰时,算筹突然掉在地上。
“有结果了,” 她捡起算筹,重新排列,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按时辰,陛下该看到证据了,二哥的箭没白射,大哥的险没白冒!”
她望着窗外的风雪,仿佛己经看到了朝堂上正义战胜邪恶的场景。
然而,就在崇祯帝即将做出裁决的时候,一名太监匆匆走进殿内,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崇祯帝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将手里的图纸和摘要扔在案上,冷哼一声:
“此事暂且搁置,林宇等人先押入大牢,待查明真相再说!”
林宇和史可法都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温体仁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悄悄瞥了一眼那名太监,眼神里满是感激。
陈风在殿外听到消息,气得一拳砸在柱子上,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渗透绷带渗了出来。
“这群奸臣!” 他怒吼着,声音在风雪里回荡,“总有一天,我要一箭射穿他们的喉咙!”
林宇被押往大牢的路上,抬头望着紫禁城的角楼,断水剑在剑匣里发出轻微的悲鸣。
他知道,这场朝堂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前路还有更多的艰险在等待着他们,但他心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了 —— 一定要揭露真相,严惩奸臣,还天下一个清明。
苏瑶得知林宇被押入大牢的消息,没有慌乱,而是重新整理起账目证据。
“二哥说得对,” 她对陈风说,“越是艰难,越不能放弃,我们还有后手,定能救出大哥,扳倒温体仁!”
她的算筹在羊皮纸上飞快地移动,新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京城的风雪越来越大,掩盖了道路上的足迹,却掩盖不了朝堂上的暗流涌动。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