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深入敌营

2025-08-17 3218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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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梦》第六卷 第五十三章:深入敌营

崇祯三年十月的辽东山林,寒雾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将每片枯叶都染成灰黑色。

林宇蹲在柞树丛后,断水剑用黑布裹得严实,剑鞘上的寒气透过布料渗出来,冻得指节发麻 —— 从将军府带来的后金军服在怀里发烫,领口的狼头标记磨得发亮,像块烧红的烙铁。

“大哥系腰带的手能把牛皮勒出印。” 陈风往脸上抹着锅底灰,右臂的绷带被他用破布缠了又缠,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冻硬的肉干,是苏瑶连夜烤的,“三妹说这伪装比盐商的假胡子还糙,就像咱们带的弓箭被树枝刮得歪歪扭扭一个德性,都是给这敌营外的山林添了层凶险。”

苏瑶的算筹在宁远城楼的木案上排出 “八卦” 阵型,每个山坳的隐蔽处被她用朱砂标在羊皮纸上。“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暖房里读兵书,” 她的指尖划过 “鹰嘴崖” 的字样,墨点在纸页边缘冻成小冰粒,“陈风的箭囊早该换了,昨夜在府里被刀划破个小口子,还舍不得扔,跟他在皮岛把断箭当锥子补帐篷一个毛病。”

袁崇焕举着望远镜站在垛口,霜花在镜片上结了层薄冰。

“林少侠切记,” 他往林宇手里塞了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极小的莲花纹,“这是莲台会在辽东的联络信物,万不得己时或许能用得上,就像陈壮士的箭总得备着几支救命的,比咱们手里的火铳靠谱。”

他望着远处后金营地的炊烟,狼烟在雾里散成淡青色的纱。

林宇的目光扫过前方的开阔地,十几个后金游骑正牵着马走过,皮靴踩在冻雪上发出咯吱声。他忽然想起苏明哲《女真风俗考》里的记载:“其军制,五人为伍,十人为队,皆以哨声为令。”

学着游骑的模样佝偻起身子,喉间发出低沉的呼哨,陈风立刻默契地跟上,两人的脚步声在风雪里混得恰到好处。

陈风的箭囊里藏着三支穿甲箭,箭羽用松脂浸过防水。

“三妹算的时辰准得像城头的更鼓,” 他压低声音拽了拽林宇的衣角,“再过两刻就是换岗的空档,那片堆放草料的帐篷最适合藏身,比在皮岛躲倭寇的巡逻队还得讲究时辰。”

他的靴底沾着从马厩偷来的马粪,腥气混着汗味,倒真有几分后金士兵的模样。

两人跟着游骑混入营地时,正赶上伙夫分发早饭。黑面馒头在手里冻得像石块,林宇啃了两口就塞进怀里,余光瞥见主营帐外的旗杆上挂着面黑旗,旗上的狼头眼睛处缝着红布 —— 苏瑶标注过,这是后金主帅的标志。

他故意撞了下身边的士兵,用生硬的女真话问:

“那帐篷里在忙什么?”

对方不耐烦地挥挥手,嘴里蹦出 “大炮”“明朝官” 几个词。

陈风假装系鞋带蹲下身,箭杆在雪地上划出简易地图。

“东边的帐篷堆着铁管,” 他用唇语说,右臂因用力而隐隐作痛,“比咱们城墙上的火炮粗两圈,三妹要是在,准能算出射程。”

他的目光突然被几个工匠模样的汉人吸引,他们被金兵用刀押着往铁匠营走,其中个老者的背影,像极了当年在皮岛造火炮的王师傅。

林宇跟着工匠们溜进铁匠营,火光突然烤得脸颊发烫。

二十多个铁匠正围着个巨大的铁炉忙碌,炉里的火光映出炮身的轮廓,炮口的螺旋纹比宁远城的火炮精细得多。

“这是红夷炮的改良版,” 他凑近假装帮忙抬铁水,耳尖却捕捉到监工的对话,“明国的温大人说了,只要炸开宁远城,盐场和铁矿都归咱们分。”

陈风的手突然按在箭囊上,指尖因愤怒而发白。

他看见个穿锦袍的汉人正给后金将领递图纸,图纸上的宁远城防图比将军府的还详细,西城的火炮位置被红笔圈得刺眼。

“狗汉奸!”

他差点骂出声,幸好林宇及时按住他的肩膀,两人交换个眼神,悄悄往堆放图纸的木箱挪去。

“大哥拿图纸的手比抓断水剑还稳。” 陈风背对着门口放哨,听见脚步声就假装咳嗽,右臂的旧伤在紧张中抽痛,“三妹说这纸比盐商的契约还金贵,就像咱们带的火种得用棉花裹着一个德性,都是给这趟差事揣了颗定心丸。”

他的靴跟悄悄勾住门后的木棍,这是在皮岛学的绊马桩法子。

林宇刚把火炮图纸塞进怀里,外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哨声。

“有细作!” 喊叫声撞在帐篷布上嗡嗡作响,陈风一脚踹开后窗,寒风裹着雪片灌进来,冻得人睁不开眼。“走!”

他推了林宇一把,自己却转身射出支火箭,箭羽拖着火尾撞在火药桶上,爆炸声震得帐篷顶都飞了起来。

十几个后金士兵举着刀冲进来,陈风的箭矢像长了眼睛,专射对方的手腕。

他左臂中了一刀仍不肯退,首到看见林宇钻进密林才转身突围,右臂的旧伤被新伤扯开,血珠滴在雪地上像串红玛瑙。

“来啊!”

他吼着将最后支箭射向领头的百夫长,箭簇擦着对方咽喉飞过,钉在松树上颤个不停。

林宇在前面开路,断水剑劈开挡路的荆棘,黑布被划开道口子,剑刃在雪光里闪着冷冽。

听见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他突然停住脚步 —— 陈风的箭术再准也架不住人多,这是明摆着要断后。咬着牙往回冲,正撞见陈风被三个士兵围住,背上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还愣着干什么?” 陈风笑着抹了把脸上的血,“三妹还等着咱们回去吃她做的锅贴呢!”

他猛地撞向最近的士兵,两人一起滚进雪沟,林宇趁机挥剑劈开另外两个,断水剑的剑穗扫过雪面,溅起的冰粒打在脸上生疼。

苏瑶在城楼算到第七个时辰时,算筹突然卡在一起。

“不对,” 她往羊皮纸上添了道红圈,“按时辰他们该到鹰嘴崖了,除非……”

话音未落,望哨的士兵突然喊起来:“东边林子有烟火!”

她抓起望远镜,看见两道人影正往这边跑,后面的追兵像群饿狼。

“放信号箭!” 苏瑶的声音带着颤抖,算筹在案上排出行军阵型,“让赵老栓带五十人去接应,从侧翼的山沟绕过去,比正面冲锋省三成力气!”

她的指尖在 “陈风” 的名字上顿了顿,朱砂在纸上晕开个小红点,像滴悬而未落的泪。

林宇架着陈风冲进鹰嘴崖时,追兵的箭擦着耳边飞过。

陈风突然推开他,从怀里掏出用油布包着的图纸:

“别管我,这东西比命金贵……”

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右臂的绷带彻底被血浸透。

林宇咬着牙将他背起来,断水剑反手劈断两根坠下的枯枝,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哨声 —— 是赵老栓的接应队伍到了。

回到宁远城时,陈风的体温己经开始发凉。

苏瑶抱着他的头,算筹在药箱旁排开药方:

“当归三钱,红花五钱……” 她的声音很稳,手却在发抖,“二哥说过要教孩子们射箭的,可不能食言。”

林宇将火炮图纸摊在袁崇焕面前,上面的红圈标注着 “温体仁亲启”,墨迹在烛光里泛着阴冷的光。

陈风醒来时,窗外的雪己经停了。

苏瑶正给他换药,陈风咧嘴一笑:

“三妹的医术比皮岛的军医强,就是下手比射箭还疼。” 他转头看见林宇手里的图纸,突然坐起来,伤口扯得他龇牙咧嘴:“那炮的射程……”

林宇按住他的肩膀,断水剑的剑穗在他眼前晃了晃:

“三妹己经算出,比咱们的火炮远五百步。”

袁崇焕的拳头砸在案上,青铜令牌跳起来又落下。

“温体仁……” 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说粮饷怎么总被扣,原来根子在这儿!”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这图纸得立刻送回京城,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得让皇上知道真相。”

林宇望着陈风缠满绷带的右臂,断水剑在掌中微微发烫。

他知道,这次深入敌营带回的不只是火炮图纸,更是把刺向朝廷心脏的剑 —— 只是这剑太过锋利,不知道会伤了敌人,还是先割伤自己。

苏瑶的算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新排出的阵型里,“京城” 两个字被红笔圈在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