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西卷 第三十三章：药庐风云
崇祯二年正月的终南山，雪霁后的阳光像碾碎的银箔，铺在药庐前的晒药场上。
林宇蹲在药碾旁，断水剑的剑鞘沾着草药的清苦 —— 从墨庄带回的《本草纲目》在怀里发烫，其中 “曼陀罗” 条目旁的批注，与苏明哲在《浑天仪注》里的笔迹完全一致，像株藏在药草里的毒藤。
“大哥翻书的动静能把药罐震翻。” 陈风靠在药庐的门框上擦拭箭矢，右臂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山药糕，是从药农家里讨的，“三妹说那些后金细作把毒药掺进救婴会的药材里，就像魏党在墨锭里藏朱砂一个德性，都是给救命草浇了毒水。”
苏瑶的算筹在药账上排出 “八卦” 阵型，“月采药量” 的数字被她用朱砂标得刺眼。
“归真堂的窗纸己备齐五十张，” 她的字迹带着草药的微凉，墨点在 “曼陀罗采购记录” 几个字周围晕成圈，“陈风的箭囊该换了，上次在墨庄被墨汁染得发黑，还舍不得扔，跟他在皮岛把断箭当药杵捣药一个毛病。”
药农李老汉突然从山道滑下来，怀里的药篓在雪地上拖出痕迹：
“林少侠快看，这是在后山发现的，” 老汉的手背缠着布条，是被采药人的药锄划的，“十株开着紫花的草，根须上的泥土里混着铜屑，跟墨庄墨模里的一模一样 —— 比陈风大哥藏酒壶时总说‘空了’还邪门！”
林宇的指尖划过《本草纲目》的批注，“曼陀罗与硫磺配伍” 的配方旁，苏明哲用朱笔写着：
“可制，燃之能昏百人”。他忽然想起苏瑶教的辨药法，往药草上洒了点酒，果然冒出淡蓝色的烟，与后金密信里描述的 “迷魂烟” 特征完全吻合。“去后山采药点，” 他将断水剑系在腰间，剑穗扫过晒药场的竹匾，“三妹说他们用‘救婴会采买’的名义囤积药材，每斤药量能制三斤火药，跟魏党在盐里藏硝石一个路数。”
陈风的箭矢突然指向药庐后的地窖。
地窖口的石板缝里嵌着片莲花纹铜牌，与墨庄枯井里的那块纹路丝毫不差。
“大哥去查药库，我去搜地窖，” 他踩着雪堆跳下地窖时右臂猛地一抽，旧伤在颠簸中隐隐作痛，“三妹说过，查药要查源，跟她用算筹核对采买量一个德性”。
药庐的老药工突然从灶房跑出来，怀里的药方在风里哗啦作响：
“林少侠，这是从灶膛里捡的，” 老头的眉毛燎了半撮，是被药粉炸的，“张写着‘后金军营’的药方，上面的药量够五千人用三个月 —— 比陈风大哥藏私房钱时总说‘花光了’还离谱！”
林宇的断水剑劈开药库的木门时，里面的药材在阳光下泛着异样的光泽。
排贴着 “救婴会” 标签的药箱里，藏着十袋硫磺，袋口的麻绳结与皮岛截获的后金火药袋一致。
苏瑶的算筹在药账上排出的数字，恰好对应着硫磺的总量，每个数字旁都画着极小的莲花。
“这些药材的晾晒方式不对。” 陈风用箭尖挑起束干草，发现根茎处缠着细铜丝，“三妹快看，这手法跟博文堂书脊里的麻线像不像？依我看，准是有人 ret 换了药草，想把火药原料混进来，跟大哥总爱把《本草纲目》藏在药碾下一个毛病。”
苏瑶的算筹在药账上连成线，突然显现 “细作” 二字。
林宇的断水剑挑开药庐的地砖，露出的暗格里藏着十具药锄，锄刃刻着的莲花纹与耀州窑的碗底标记完全重合。
陈风的箭矢射中暗格的陶罐，里面的药粉里混着张密信，笔迹与柳如是在药庐墙壁上的题诗一致。
“这些药粉遇火会爆炸。” 苏瑶往火塘里撒了点粉末，窜起的蓝火苗竟组成朵莲花，“父亲记载魏党用草药粉末传递密信，不同草粉代表不同指令 —— 就像二哥的箭羽染了不同颜色，区分警告和求救一个道理。”
后山方向突然传来异响，林宇的断水剑劈开药农的草屋，发现里面的草垛里藏着张地图，标注的 “药材转运点” 与终南山星图的 “烽火台” 位置完全吻合。
“这地图的墨迹没干透。” 陈风用箭杆刮着纸面，发现颜料里掺着极细的药渣，“三妹快看，这手法跟墨庄的松烟墨掺朱砂像不像？依我看，准是细作 ret 画的，想标记药材运送路线，跟大哥总爱把药书揣在怀里一个毛病。”
暮色漫过终南山时，林宇将可疑药材捆成捆。陈风正用箭杆疏通被药渣堵死的药臼，苏瑶的算筹在药账上排出新阵，与天边的猎户座形成奇妙的呼应。
按照三人昨夜的约定，等归真堂开学，就把药庐改造成学堂的医务室 —— 苏瑶教孩子辨识草药，陈风教他们处理箭伤，他则负责熬制汤药，药账上的当归、黄芪用量，己被苏瑶用朱砂标得清清楚楚。
“等把这些毒草都烧了，” 陈风用箭杆在雪地上画了个药圃，“我要在圃边栽圈金银花，夏天能驱蚊，秋天能入药 —— 就像三妹算账时总把‘救人’和‘防贼’算在一本账上一个德性”。
林宇的断水剑突然劈开块冻住的药饼，里面的硫磺结晶映出的星图比墨庄古籍上的更清晰，其中 “破军星” 的位置竟与药庐的暗格完全重合。
苏瑶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指着最亮的那抹红：
“你们看那片霞光，像不像二哥在药庐放的信号箭？” 霞光在她冻红的脸颊上流动，“父亲说过，终南山的草药能治百病，可治不了人心的贪念 —— 到时候让孩子们跟药草认毒物，跟二哥学射箭，跟大哥学制药，只是别学大哥把‘药’字写成‘约’。”
林宇的笑声震落屋檐的冰棱。
他用断水剑挑起株草药，根茎渗出的汁液在雪地上画出朵莲花，与所有线索中的标记完美重合。
陈风突然放了支响箭，信号弹在暮色里炸开的形状，像株盛开的曼陀罗，与《本草纲目》里的插图奇妙地呼应。
药庐的油灯在暮色里泛着暖光，照亮三人交握的手。
苏瑶的算筹、陈风的箭矢、林宇的断水剑，在药账上投下奇怪的影子，像个正在运转的药碾。
远处传来药农的歌声，混着晚风的呜咽 —— 就像这乱世里的善意，哪怕被毒物裹挟，总有一天会顺着药香，找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