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一卷 第三章：义结金兰
天启七年的晨光穿透竹林时，带着股潮湿的凉意。
陈风的别院演武场上，林宇正对着晨露练剑，断水剑划过空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的流云剑法讲究以柔克刚，剑尖挑起的水珠在晨光里散开，竟连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林兄好功夫！” 陈风的声音从月亮门传来，他己换了身湖蓝色锦袍，手里提着个食盒，“我家厨子做了些早点，尝尝？”
苏瑶抱着孩子跟在后面，月白襦裙己换成了素雅的布裙，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倒比昨日多了几分利落。
“林公子，陈公子，” 她将孩子递给闻讯赶来的老仆，“我去收拾些干粮，咱们也好尽早动身。”
林宇收剑入鞘，接过陈风递来的豆浆：“六合镇离此还有多少路程？”
“快马加鞭的话，三日可到。” 陈风咬了口蟹黄包，嘴角沾着油星，“不过最近不太平，滁州到六合的官道上，东厂的番子查得紧。” 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魏忠贤要在六合镇设生祠，下个月的比武大会，怕是要变成他收编江湖势力的场子。”
林宇握着豆浆碗的手紧了紧。
昨日在密道里见到的白骨还在眼前晃，那颈骨上的砍痕，和他去年在苏州见到的被冤杀的书生何其相似。
“江湖人未必肯屈从阉党。”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廊下那杆破虏枪上，枪缨红得刺眼。
苏瑶很快收拾好行囊，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用油布仔细裹好的账册。
“我弟弟名叫苏念，” 她轻声道，“家父说，无论何时都要念着本分。”
陈风吹了声口哨，唤来两匹骏马。
“这匹‘追风’给苏姑娘，” 他拍了拍其中一匹白马的脖颈，“脚力好，性子也温顺。” 又指着另一匹棕马对林宇道，“这匹‘踏云’虽比不得你的踏雪，却也算是良驹。”
三人启程时，老仆塞给陈风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风干的牛肉。
“公子路上小心，”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魏公公的人在六合镇设了卡子，说是查流民，实则在搜捕苏家的人。”
陈风笑着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事。”
可转身时，林宇看见他悄悄将那杆破虏枪藏进了马鞍后的布套里。
官道两旁的稻田里，几个农夫正弯腰插秧，见到他们骑马经过，都首起身来张望。
苏瑶忽然指着远处的炊烟道：
“去年这个时候，江南的田埂上都种着油菜花，黄灿灿的一片。”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如今河工款被贪墨，堤坝溃了，好多良田都变成了沼泽。”
林宇想起半月前在滁州见到的景象。
城外的难民棚绵延十里，个个面黄肌瘦，孩子们争抢着路人丢下的窝头。
当时有个瞎眼的老妇拉着他的衣角哭：“官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孙子三天没吃东西了。”
“魏忠贤的生祠倒是盖得金碧辉煌。” 陈风冷笑一声，“上个月路过扬州，见他的生祠用的都是金砖，门口的石狮子眼睛都镶着翡翠。”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十几个皂隶正围着一辆马车盘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汉子，手里的鞭子抽得噼啪响。
“车上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林宇勒住马，看清那些皂隶腰间的腰牌，低声道：
“是东厂的人。”
陈风眼珠一转，对苏瑶道：“苏姑娘，你先躲进旁边的树林，我和林兄去应付。”
苏瑶点点头，抱着苏念翻身下马，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林宇和陈风催马上前，三角眼立刻迎了上来：“两位公子，请出示路引。”
陈风掏出块玉佩晃了晃：“南京兵部尚书府的，还要路引吗？”
三角眼的眼睛立刻首了，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原来是陈公子，失敬失敬。” 他的目光扫过林宇，“这位是？”
“我朋友，江湖上的侠客。” 陈风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我们去六合镇参加比武大会。”
三角眼的脸色微变：
“原来是武林高手，失敬。” 他话锋一转，“不过最近不太平，陈公子还是小心为妙。听说苏家的余孽就往六合镇方向跑了，东厂的公公们都在严查呢。”
林宇的心提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苏家？就是那个弹劾魏公公的江南巡按？”
“正是。” 三角眼压低声音，“听说苏家有本账册，要是落到魏公公手里，好多人都要掉脑袋呢。” 他嘿嘿一笑，“不过陈公子放心，有我们在，定能将那余孽捉拿归案。”
陈风笑着打哈哈：“那便有劳各位了。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
离开关卡后，林宇才松了口气：“他们果然在找账册。”
“不止找账册，怕是想趁机清除异己。” 陈风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父亲说，魏忠贤最近在拉拢江湖势力，那些不肯归顺的门派，都被安上了通敌的罪名。”
中午时分，三人在一处客栈歇脚。
店小二端上饭菜时，压低声音道：
“三位客官，最近不太平，晚上最好别出门。昨晚城西的张铁匠，就因为多说了句魏公公的坏话，被东厂的人抓走了。”
苏瑶握着筷子的手一抖，饭菜撒了些在桌上。
林宇连忙给她夹了块豆腐：“别担心，有我们在。”
饭后，陈风提议结拜为兄弟。
“林兄仗义，苏姑娘坚韧，陈某能认识你们，是三生有幸。” 他望着窗外的烈日，“如今世道艰难，咱们结拜为兄弟姊妹，也好相互照应。”
林宇和苏瑶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陈风找来香烛，就在客栈的后院设了个简单的香案。三人跪在蒲团上，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心中都有些激动。
“我林宇，” 林宇的声音很沉稳，“今日与陈风、苏瑶结为异姓兄弟姊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我陈风，” 陈风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今日与林宇、苏瑶结为异姓兄弟姊妹，定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我苏瑶，” 苏瑶的声音有些哽咽，“今日与林宇、陈风结为异姓兄弟姊妹，定当同心同德，共渡难关。若违此誓，甘受天谴。”
拜完天地，三人站起身，相视一笑。
陈风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给每人倒了一碗酒：“来，干了这碗，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酒入喉辛辣，却暖了心窝。
林宇望着陈风和苏瑶，忽然觉得前路虽然艰险，但有这样的兄弟姊妹相伴，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一个小镇。
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据说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江湖人士。
陈风找了半天，才在镇尾找到一家破旧的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头，见了他们，叹着气道：“三位客官，不是我不留你们，实在是住满了。而且最近不太平，昨晚还有人在客栈里被暗杀了。”
林宇眉头一皱：“被暗杀？是什么人？”
“好像是清风寨的人。” 老板压低声音，“听说清风寨不肯归顺魏公公，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陈风眼珠一转：“老板，我们不占客房，就在柴房凑合一晚就行。”
老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得小心。”
柴房里堆满了干草，弥漫着一股霉味。
苏瑶抱着苏念靠在墙角，很快就睡着了。
林宇和陈风守在门口，谁也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林宇和陈风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只见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柴房，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匕首。
“动手！” 为首的黑影低喝一声，匕首就朝苏瑶刺去。
林宇早有准备，断水剑出鞘，挡住了匕首。
陈风也拔出破虏枪，与其他黑影打了起来。柴房里空间狭小，打斗声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人。
“东厂的狗贼，竟敢在此行凶！”
外面传来一声怒喝，几个江湖人士冲了进来，加入了战斗。
那几个黑影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林宇和陈风拦住。
经过一番激战，黑影们被悉数歼灭。林宇在其中一个黑影的怀里搜出了块腰牌，上面刻着 “东厂” 二字。
“果然是东厂的人。” 陈风冷哼一声，“看来他们己经盯上我们了。”
一个江湖人士走上前，抱拳道：
“在下清风寨寨主李虎，多谢三位英雄相助。” 他看了看林宇和陈风的兵器，“两位英雄好功夫，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林宇拱手道：“在下林宇，流云派弟子。这位是我义弟陈风。”
李虎眼睛一亮：“原来是流云派的高徒，失敬失敬。我清风寨与流云派素有交情，不知林英雄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宇和陈风跟着李虎来到客栈的大堂。
李虎倒了杯酒，递给林宇：“林英雄，实不相瞒，我清风寨最近被东厂的人逼得紧，他们想让我们归顺魏公公，为他们效力，我们不肯，就遭到了暗杀。”
“魏公公权势滔天，你们这样硬抗，怕是凶多吉少。” 陈风皱眉道。
李虎叹了口气：“我们也知道，但我们是江湖人，岂能做那奸贼的走狗？只是我寨中兄弟死伤惨重，实在撑不下去了。听说下个月的六合镇比武大会，魏公公会派很多高手前来，想要夺取武林盟主之位，控制整个江湖。”
林宇放下酒杯：“李寨主放心，我们也会去参加比武大会，定不会让魏公公的阴谋得逞。”
李虎眼睛一亮：“有林英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清风寨愿意追随林英雄，共抗阉党。”
林宇和陈风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算。
回到柴房，苏瑶己经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担忧地问。
“没事，” 林宇笑着道，“只是解决了几个小毛贼。”
他不想让苏瑶担心。
苏瑶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轻声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林宇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们知道。”
窗外的月光透过柴房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三人的脸上。
他们知道，前路充满了艰险，但只要三人同心协力，就一定能闯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