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渊的寒气裹着青铜碎屑喷涌而上,冷风的后背撞在巨佛合拢的掌缘。掌心蜂窝状的孔洞里伸出枯手,指甲刮擦佛铜的声响混着傩面人的尖笑:“轮回闭环前……你们都是养料!”冷月反手将悯生笔扎进佛掌裂缝,笔尖金芒与孔洞中渗出的黑浆碰撞,炸开的青铜汁液烫穿了冰层。
两人坠入佛窟底层时,拓跋焘灭佛的硝烟正从洞口倒灌进来。窟壁凿痕新鲜,被砸烂的佛像眼眶里淌着铜汁,地面堆积着经卷灰烬与僧袍碎片。冷风撕开冻硬的衣襟,胸口“圣石吞日”的符咒己转为青黑色,正与窟心祭坛的青铜蛤蟆同频搏动——那蛤蟆蹲在焚经坑中央,口中半张《万家灯火图》的残页己被火焰舔舐卷边。
“恶念珍宝在吞图……”冷月咳出带冰碴的血。她脊背的青铜脉络蔓延至耳根,皮肤下凸起的颗粒正随蛤蟆的吞吐蠕动。窟顶突然坠下三个黑袍人,落地时青铜面甲“咔嚓”裂开,露出北魏禁军溃烂的脸——眼窝里嵌着的琉璃珠嗡嗡震颤,珠心映出汴梁罗盘彻底灰败的蛇纹。
蛤蟆的脊背猛然拱起。它口中残页的火焰突然凝成实体,火舌卷向冷月脖颈的青铜脉络!冷风挥笔劈砍,青玉笔杆却像陷入泥潭般滞涩。残页上的墨线如活蛇窜出,缠住他的右臂往蛤蟆嘴里拖拽。皮肤触及火焰的刹那,他看见图中焚烧的街巷里浮出傩面人残影:“拓跋焘的军队……在帮我们清场……”
黑袍人齐声念咒。窟壁残佛的眼珠“咔哒”转动,佛掌的枯手如雨后春笋从地底钻出,抓向冷月小腿。她蹬踹躲避,脚踝却被一条青铜肉须缠住——肉须末端连着半具禁军尸骸,尸骸的腹腔内嵌着柔然祭坛那颗鳞甲心脏的缩小版!心脏搏动的瞬间,冷风腕骨符咒剧痛,蛤蟆口中的残页“嘶啦”撕裂,墨线勒进他手臂的皮肉,血珠滴在蛤蟆背上“滋啦”冒烟。
“用我的血喂它!”冷月突然撞向蛤蟆。脊背青铜脉络离体刺入蛤蟆眼眶,脉络与蛤蟆神经接驳的刹那,她看见罗盘崩碎前的最后画面:汴梁地脉中,傩面人将青铜化的承琪世子钉入阵眼,世子的脊椎正与悯生笔断裂处重合!
蛤蟆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嚎。它脊背鳞甲翻卷,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熔浆,浆液中浮着承琪世子扭曲的脸。黑袍人趁机甩出青铜链,链梢蝎钩扎进冷风右肩——钩尖竟带着与竹簪相同的金莲纹路!冷风攥住铁链反拽,黑袍人被扯到跟前时,他左手的悯生笔己捅穿对方心口。面甲碎裂,露出禁军统领溃烂的鼻腔:“双生祭品……终要归位……”
窟外传来战马嘶鸣。拓跋焘的玄甲骑兵正在焚烧最后一座经幢,箭雨凿击山壁的震动让蛤蟆口中的残页彻底化为灰烬。灰烬升腾处,汴梁罗盘的虚影在空中凝结,盘沿灰败的蛇纹镀上金边,蛇口咬向窟心祭坛!
“它在吸拓跋焘的灭佛怨气!”冷月嘶吼着将笔杆插进蛤蟆口腔。笔尖触及残页余烬的瞬间,蛤蟆腹腔“咔嚓”裂开,露出深埋的青铜佛龛——龛中供着半截青玉笔头,断裂面渗出星芒般的青铜沙,与冷风怀中笔杆的裂痕严丝合缝。
傩面人的残影从灰烬中浮现:“笔杆复原时……就是轮回重启日!”枯手如潮水涌来,冷风却突然撕开右肩伤口,带着金莲纹路的毒血泼向佛龛。青玉笔头遇血震颤,傩面人残影尖叫融化。冷月趁机抓住笔头按向悯生笔——
青光炸裂。
笔杆与笔头嵌合的刹那,整座佛窟如活物般收缩。窟壁残佛的眼珠爆浆,黑袍人在强光中碳化。蛤蟆脊背的熔浆冻结成冰,冰层下承琪世子的脸突然睁眼:“快走……拓跋焘要烧窟……”
骑兵的火箭己射入洞口。火浪吞没祭坛的瞬间,冷风拽着冷月坠入佛龛后的密道。笔尖在黑暗中刻出新坐标:邙山地宫,血俑开锋。
冷月的青铜脉络爬满下颌。
这一次,笔杆的裂痕里渗出了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