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拖着冷月爬出宫城废墟时,汴梁的天空泛着铁锈色的灰白。瓦砾间渗出黏稠的青铜液,像活物般沿着石缝蜿蜒,吞噬着焦黑的尸骸。冷月锁骨下的血符褪成灰白,但皮肤下浮出蛛网状的青铜纹路,每一次呼吸都带起金属摩擦的嘶响。冷风扒开衣襟,心口的红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巴掌大的蛇鳞状硬痂,痂皮下嵌着那片刻有星图的青铜鳞——此刻它正随着宫城地底的震动嗡嗡共鸣。
“罗盘碎了,但东西还在动。”冷风攥紧鳞片,远处传来城墙崩塌的轰鸣。护城河的水面翻涌起青铜泡沫,泡沫炸裂处钻出覆满铜绿的触手,抽打着吞没逃散的难民。玉珠的残渣在冷月掌心发烫,她突然指向西南角:“笔杆的感应……在鬼市方向!”
鬼市的菌丝网络己膨胀成巨大的肉瘤,伞盖般的菌膜笼罩半座城。菌膜下垂落着青铜化的尸体,像风干的腊肉轻轻摇晃。两人踩着黏滑的青铜液奔逃,冷风的靴底被腐蚀出破洞,脚掌触及液体的瞬间,蛇鳞星图骤然灼亮——流淌的青铜液竟像活蛇般避让开路!
“它在怕你身上的鳞片!”冷月嘶声喊道。她锁骨下的青铜纹路突然刺破皮肤,钻出三寸长的铜针,针尖首指菌膜核心。玉珠残渣裹着黑血渗入铜针,针体“嗡”地震颤,菌膜深处传来傩面人溃烂的哀嚎:“祭品……居然成了钥匙……”
菌膜裂开一道缝隙。千手匠的破屋被菌丝裹成茧房,老匠人的尸体端坐中央,胸腔大开,肋骨间嵌着那尊青铜蛤蟆。蛤蟆嘴里的《万家灯火图》己烧成焦炭,但图轴末端黏着一小片暗红肉块——正随着冷月的呼吸微微搏动。
“最后一个笔头碎片……”冷风扑向蛤蟆,脚下的青铜液却突然凝固,将他半身焊死在原地!菌丝从屋顶垂落,缠住冷月脖颈往蛤蟆嘴边拖。她反手拔出锁骨间的铜针,狠狠扎进肉块——
肉块炸开的黑血溅上菌丝,菌丝网络瞬间灰败。蛤蟆腹中的肉瘤疯狂膨胀,撑裂青铜外壳,露出半截青玉笔杆!笔杆缺口处嵌着冷月刚刺入的铜针,针尾连接着她锁骨下的青铜纹路,像一根输血的导管。
“原来宿主不是燃料,是引信!”冷风嘶吼着撕开焊住双腿的青铜壳。蛇鳞星图脱离他的皮肤浮到空中,星图光芒扫过笔杆,青玉表面浮现血篆:残躯为舟,怨火为楫——正是当初污水中的预言!
笔杆突然射向冷月心口。她抓住笔杆的刹那,整座菌膜茧房剧烈收缩,傩面人的残影在菌丝间尖啸:“双生祭品归位,罗盘要圆满了!” 屋顶轰然塌陷,青铜液的洪流冲垮墙壁,水中浮起无数青铜化的禁军尸体,尸体的眼窝里转动着微型浑仪,齿轮声咔咔聚合,在洪流上空凝成巨大的罗盘虚影——盘沿仅剩的两条蛇纹张开巨口,咬向笔杆!
冷风将蛇鳞星图拍向自己心口的硬痂。星图熔进皮肤的瞬间,他全身血管暴起青铜色,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冷月手中的笔杆——
“咔嚓!”
笔杆被硬生生掰成两截。
青玉断裂处喷出黑血,冷月锁骨下的青铜纹路寸寸碎裂。罗盘虚影发出玻璃刮擦般的惨叫,两条蛇纹当空炸成粉末。菌膜肉瘤急速干瘪,傩面人的残影在消逝前狂笑:“蠢货……你们亲手斩断了轮回……”
洪水退去,废墟上只留下龟裂的青铜大地。冷风跪在泥泞里,半截笔杆插在他掌心,断口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星芒的青铜沙。冷月伏在他背上,心口的皮肤光滑如初,只有一道淡金色的疤痕。
“轮回断了,但人还在。”冷风拔出笔杆,沙粒随风飘散,在初升的阳光下像无数细小的火星。远处宫城废墟的深坑里,那支芸娘的竹簪静静躺着,簪头的金莲终于绽开了最后一瓣。
城墙阴影中,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拾起竹簪,面具的眼洞后闪过星图般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