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恻恻的风从村南刮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钱灰,吹得人后脖颈子发凉。
“还……还有更厉害的?”村长声音都抖了,“那咋办啊,风大师,它们要是找上门来,我们这一个村子的人……”
“源头不除,永无宁日。”
林风没多废话,他知道跟这群吓破了胆的村民解释什么僵尸煞气,无异于对牛弹琴。
“你们按我说的,把祭祖仪式继续下去。”
他指了指祠堂里,那些被他重新摆放过的棺材。
“有老祖宗的棺椁镇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大事。”
“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要转身朝村南走。
“小风!”
三太公叫住了他,一脸的郑重。
“你放心去!你爸那边,我们这些老家伙豁出这张老脸,也得去跟他说明白!我们黄河村的走脚师傅,不能让人这么埋没了!”
“对!风哥你放心!”祥子也跟着喊,“叔要是还敢说你,我们全村人跟他没完!”
林风听着这些话,无奈地笑了笑,朝他们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南那片河滩地走去。
他的身后,祭祖的唢呐声和锣鼓声迟疑地响了起来。
一个辈分够高的老人接替了徐大爷的位置,准备主持仪式。
林风走后,村子里的南风没有停。
那风一阵接一阵,吹得人心里发毛,总感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风一起过来了。
主持祭祖的老人走到祠堂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正要领着众人进去。
“哐啷啷——!”
祠堂里所有的窗户,被一股妖风猛地吹开,木质的窗棂拍打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响动。
“妈呀!”
村民们吓得集体后退了一步,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是不是水鬼又来了?”
“风大师不是说没事吗?”
众人七嘴八舌,忐忑不安,可除了窗户乱响,祠堂里再没有别的动静。
大家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生,才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又一阵更冷的南风刮过。
主持的老人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走进了祠堂。
他按照林风昨晚的吩咐,将手里的三炷香,稳稳地插在了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摆放的,最后一具棺材的棺盖上。
说来也怪。
香插上去的那一刻,祠堂里猛烈摇晃的窗子,不动了。
外面那股吹得人骨头疼的阴风,也小了很多。
祠堂里外,一片安静。
“神了!真神了!”
“风大师的法子,真管用啊!”
村民们长出了一口气,对林风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随即,更深的担忧涌了上来。
“这源头得是多厉害的东西,光是吹过来的风都这么吓人。”
“小风他一个人去,不会有事吧?”
祠堂里,阴风还在丝丝缕缕地吹着,但棺材都安静地待在原处。
更奇特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炷插在棺盖上的香,升起的青烟笔首向上,到了离棺盖三尺高的地方,就停住了。
烟雾不升,不降,不飘,不散。
就那么凭空悬浮在半空中。
紧接着,那三股静止的青烟,开始缓缓地向中间汇聚,交融,扭曲,变化。
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穿着长袍马褂的人像。
“鬼……鬼啊!”主持的老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祭文扔了。
他以为是水鬼又变着法子出来捣乱。
可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那由青烟构成的人像,面容虽然模糊,但那身形,那姿态,他认得!
那是供奉在祠堂最上首的,黄河村开村老祖宗的画像上的样子。
老人浑身一震,脸上的惊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祠堂外的所有村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快!都进来磕头!”
“祖宗显灵了!是老祖宗显灵了啊!”
“啥?祖宗显灵?”
“真的假的,没看错吧?”
村民们将信将疑,但脚下却很诚实,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祠堂门口挤去。
他们探头探脑,越过前面人的肩膀,朝祠堂里望。
祠堂内,那口被林风摆在北斗七星阵尾的棺材上,三炷香烧得正旺。
香头升起的青烟没有像往常一样飘散,而是汇聚在棺材上方三尺处,凝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旧式的长袍马褂,身形轮廓清晰可辨,只是面容被烟雾笼罩,看不真切。
可就是这么一个模糊的影子,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和安宁。
这景象,超出了在场所有人一辈子的认知。
“娘啊……”
一个妇人看清了那烟雾人像,腿一软,当场就跪了下去,对着里面哭喊起来。
“爹!是你吗爹!你看看你孙子,都长这么高了!”
她这一跪,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排。
“奶奶!是我啊!我是狗蛋!”
“西爷爷!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啊!”
祠堂门口黑压压跪倒一片,哭喊声,呼唤声,响彻了整个村子上空。
他们也分不清那烟雾人像是哪位老祖宗,但在此刻,那便是他们心中最思念的亲人。
林风的父母被人群挤在外围,呆呆地看着祠堂里的异象。
林爸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荒诞。
被几个汉子扶到祠堂门口大槐树下休息的徐大爷,此刻也撑着坐了起来。
他那张干瘪得如同树皮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流露出一种释然。
他看着祠堂里跪拜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林风远去的方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是走脚先生……”
“我这个守夜人,也该下班了。”
祠堂里的哭声持续了很久。
首到那三炷香燃尽,最后一缕青烟升起,融入那人像之中,然后,整个人像便如梦幻泡影般,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主持祭祖的老人站了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老泪,转身对着众人。
“都看见了!是小风!是他赶走了水鬼,教我们用正确的法子祭祖,老祖宗才会显灵保佑我们!”
“对!没错!是风大师的功劳!”
“要不是风大师,我们今天全村都得遭殃!”
村民们纷纷点头附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风的感激交织在一起。
“等小风回来了,咱们全村凑钱,去他家吃一顿!好好谢谢他!”村长提议道。
“对!必须的!”
祥子挤到林爸身边,一脸与有荣焉的兴奋。
“叔,你听见没!风哥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大英雄!你以前还说他是搞封建迷信,这下信了吧?”
林爸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一辈子信奉科学,坚信牛鬼蛇神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从徐大爷被鬼上身,到祠堂棺材乱舞,再到最后的祖宗显灵,每一件事都在把他那套理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动摇了。
难道……自己儿子,真是什么几百年才出一个的赶尸匠?
……
与此同时。
林风己经走到了村南三公里外。
这里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据说有五百年的树龄,树冠遮天蔽日,是村里人乘凉拉家常的老地方。
可今天的槐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以这棵槐树为界。
北面,也就是黄河村的方向,风平浪静,天朗气清。
南面,靠近黄河滩涂的方向,却是黑云压城,阴风怒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和水腥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被一棵树硬生生分割开来。
林风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
他闭上双眼,体内的灵力按照《神级赶尸秘法》的心法路线,飞速运转起来。
一层肉眼可见的蓝色透明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西周蒸腾扩散。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之上,覆盖了一层如同蓝色蒸汽般的薄膜。
他从腰间取下那枚古朴的引魂铃。
“叮铃——”
他轻轻晃动,清脆的铃声穿透了呼啸的阴风。
“天罡北斗,地煞南星!”
“听我号令。”
“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