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悟性不错。”
灵鸟得意地转了个圈,忽然用翅膀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
那是星辰书院的院首信物。
“想要这个?”谢文砚挑眉,“不行。”
灵鸟立刻耷拉下脑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谢文砚无奈摇头,“你这野神,倒是会得寸进尺。”
话虽如此,他却取出一枚白玉佩递给它,“这个送你。”
灵鸟欢快地衔住玉佩,忽然凑近在他脸颊上轻轻一蹭,然后迅速飞走,消失在夜色中。
谢文砚怔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碰了碰被蹭过的地方。
……
次日
慕清商不请自来,他斜倚在朱漆栏杆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骰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正在批阅文书的谢临砚:
“听说咱们的储君殿下,最近闭门苦读?”
语气里尽是浓浓的讽刺之意。
指望一个已经烂透到骨子里的人变好,简直可笑至极。
谢文砚头也不抬,笔尖在宣纸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墨迹,“临时抱佛脚罢了。”
“啧,”慕清商手腕一翻,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倒是好奇,她能从你那本《明经精要》里学到几分真本事?”
谢文砚笔尖微微一顿,眼前忽然闪过那只金色灵鸟认真学符文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竟拿那只灵鸟与叶北比较起来——
若是那个愚钝的储君有灵鸟一半的悟性……
“怎么?”慕清商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走神,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该不会是被她那点三脚猫的用功感动了吧?”
“荒谬。”谢临砚冷声打断,眸光锐利如刀,“就凭她那点资质,再读十年也过不了明经试。”
慕清商忽然凑近,绛紫色衣袖带起一阵幽香,“可我听说,临渊将军近日频频出入她的营帐,亲自指点呢。”
谢临砚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折断。
“哎呀,”慕清商故作惊讶地后退一步,“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紫毫笔。”
谢文砚面无表情地取出另一支笔,“慕楼主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去把《星辰院规》抄十遍。”
“免了。”慕清商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若是储君殿下这一次的明经试不过,也不知叶稷会做何打算。”
那个蠢货,明显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储君人选。
谢文砚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待慕清商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谢临砚才放下笔,从袖中取出一片金羽——
正是那灵鸟昨日送他的礼物。
他指尖轻抚过羽片上细密的神纹,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这神纹的笔触,竟让他想起叶北奏折上的字迹……
“不可能。”他自嘲地摇摇头,将金羽收回袖中。
那个愚钝的储君,怎会有如此精妙的神力操控?定是他多心了。
———
烛火摇曳。
叶北盯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典籍,额头隐隐作痛。
《明经精要》她已经翻烂了三本,可每次模拟策论时,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殿下。”临渊端着热茶进来,见她愁眉不展,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可是遇到难处?”
叶北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典籍倒背如流不难,但要融会贯通写出锦绣文章……”
她叹了口气,“孤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临渊沉思片刻,“殿下可曾想过,去天枢城的书院听听夫子讲学?”
“天枢城?”叶北眼睛一亮。那是北国文脉汇聚之地,更是谢临砚一手创办的学术圣地。
“嗯。”临渊点头,“天枢城内的书院能人云集,每年考入星辰书院的人不知凡几。殿下若能进学,对殿下备考必有裨益。”
叶北指尖无意识敲打着桌面。这个提议确实,但……
“谢文砚会同意孤去吗?”她苦笑,“他怕是巴不得孤考不过。”
临渊眸光微动:“末将可以修书一封。”
……
三日后,星辰书院。
谢文砚展开临渊送来的信笺,扫了一眼便搁在一旁。
“如何?”慕清商倚在窗边,饶有兴致地问,“咱们战神大人可是难得开口求人。”
“不应。”谢文砚干脆利落地提笔回绝,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书院讲学面向天下学子,储君若想听,自可微服前来。”
慕清商挑眉:“你就不怕她真来了,当众出丑?”
“与我何干?”谢文砚冷淡地合上回信,却在指尖触及袖中金羽时顿了顿。
昨夜那只灵鸟又来了,不仅与他论道至三更,临走时还用神力在空中画了幅星辰图——
那精妙的推演,连他都为之惊叹。
这样的人物,怎会与叶北那个草包有关?
……
苍梧关军营,叶北捏着谢文砚的回信,气得牙痒痒。
“好一个微服前来!”她将信纸拍在案上,“这不就是变相拒绝吗?”
临渊站在一旁,面色阴沉,“末将再去信——”
“不必了。”叶北突然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不是让我微服吗?那我就微给他看。”
夜
叶北操纵着一只金丝雀大小的灵鸟扑棱着翅膀飞进谢临砚的书房,嘴里还叼着张字条:
【闻君设坛讲学,心向往之。奈何俗务缠身,可否借讲义一观?】
谢文砚看着这熟悉的字迹,眉头微蹙。
这个神秘的野神,为何突然对人间学问感兴趣?
他提笔写下几行字:
【阁下既通神力,何须涉足凡俗学问?】
灵鸟歪着头看完,急得在砚台上跳来跳去,最后干脆用爪子蘸墨,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哭脸。
谢文砚被它这举动逗得唇角微扬。
沉吟片刻,他终是从书架上取下一卷手稿,“《星辰衍义》前三章,看完归还。”
灵鸟欢快地叫了一声,叼起手稿就要飞走,却听谢临砚突然道,“等等。”
它僵在半空,羽毛都炸开了。
谢文砚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灵鸟吓得差点把手稿掉进砚台里,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一溜烟飞出了窗外。
谢文砚望着它仓皇逃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帐篷里里,叶北捧着刚骗过来的《星辰衍义》,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谢院首啊谢院首,”她轻抚着书页上清隽的批注,“你这算不算是……监守自盗?”
烛光下,书页边缘一处小小的墨迹格外显眼——
那是灵鸟慌乱中不小心蹭上的,形状恰似一片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