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砚眉头微挑。
北国境内竟还有如此胆大的野神,敢来星辰书院窥探?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只灵蝶——
它的神力纯净而独特,不似寻常野神那般浑浊,反倒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更奇怪的是,这灵蝶的飞行轨迹竟隐约构成一个古老的符文,那是……
问候的意思?
谢临砚沉吟片刻,终是抬手撤去了屏障。
灵蝶立刻欢快地飞入书房,在他面前盘旋几圈后,翅膀轻颤,洒落点点金芒。
那些光点在空中凝聚,渐渐形成一行娟秀的字迹:
【深夜叨扰,望君见谅。】
字迹清丽飘逸,带着几分俏皮。
谢临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野神倒是知礼。
“阁下何人?”他淡淡开口,指尖轻叩桌面。
灵蝶转了个圈,又洒下一行字:
【山野散修,不足挂齿。久闻星辰书院大名,特来拜访。】
谢临砚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野神倒是会说话。
他随手取过一张宣纸,提笔写道,“既是拜访,何不现身一见?”
字迹在纸上浮现的瞬间,灵蝶忽然剧烈颤动起来,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谢临砚正疑惑间,却见它猛地俯冲下来,翅膀轻扫过他的笔尖——
那支他平日最爱的狼毫笔突然“啪”地断成两截。
谢临砚:“……”
灵蝶似乎也愣住了,慌慌张张地退开,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谢临砚看着断笔,忽然轻笑出声,“看来阁下对我的笔有意见?”
灵蝶急得团团转,最后竟用金光凝成一个小人,跪地作揖道歉。
那滑稽的模样让谢临砚眼中的冷意褪去了几分。
“罢了。”他随手将断笔扔进纸篓,“说说你的来意。”
灵蝶安静下来,金光重新凝聚成字:
【闻君精通术法,特来请教。】
谢临砚眸光微动。
这野神倒是会挑人,整个北国,确实没几个人比他更了解神术。
“请教可以,”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新笔,“但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灵蝶在空中悬停片刻,忽然金光大盛,化作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
虚影朝着谢临砚盈盈一拜,却又在即将显露出面容的瞬间消散,重新变回灵蝶。
【时机未到。】它留下这四个字,便急匆匆地飞向窗外。
谢临砚没有阻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它离去的方向。
这个野神……有点意思。
他低头看向案几,发现灵蝶临走前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一枚用金光凝成的枫叶,叶脉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谢临砚拾起枫叶,指尖传来微微的温热。
不知为何,这温度让他想起某个本该在备考的人……
……
与此同时,苍梧关军营内。
叶北猛地睁开眼睛,脸颊绯红。
“太险了!”她拍着胸口小声嘀咕,“差点就露馅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用灵蝶去试探,竟会直接撞上谢临砚本人。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院首,私下竟会对一个“野神“如此有耐心。
叶北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头。
既然谢临砚不知道灵蝶是她,那不如……
她指尖再次凝聚金光,这次却化作了更精巧的灵鸟。
“去吧,”她轻声道,“陪我们谢院首好好玩玩。”
灵鸟振翅飞出营帐,朝着星辰书院的方向飞去。
叶北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这场考试,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
小俞村,夜色渐深。
供奉在神龛中的木雕突然泛起微光,一道虚幻的身影从中走出,正是叶北的化身。
她环顾四周,发现简陋的神龛前已经摆满了供品——
新鲜的野果,粗糙的面饼,甚至还有几个手工编织的平安结。
“信仰之力又增强了……”叶北感受着体内流动的神力,嘴角微微上扬。
她看向村口的方向,那里隐约有黑雾涌动。“那位”似乎还不死心,正在蠢蠢欲动。
“看来得给你们加点保障。”
叶北双手结印,一道道金光从她指尖流出,在村子的外围形成一个无形的结界。
这是她从玄司的术法书中学到的“辟邪阵”,虽然简陋,但对付一般的邪祟已经足够。
做完这些,她的化身渐渐淡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阿榆,轻声道,“好好长大吧,小家伙。”
星辰书院的藏书阁内,谢临砚正翻阅一卷古籍,窗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他抬眸,看到一只熟悉的金色灵鸟正用喙轻啄窗棂,黑豆般的眼睛灵动地望着他。
“又是你。”谢临砚放下书卷,语气平淡,却抬手解开了窗上的禁制。
灵鸟欢快地飞进来,绕着他转了一圈,翅膀洒落的金粉在空中凝成一行字:
【今日可有空指点一二?】
谢临砚眯眼,眸光微闪,“阁下倒是执着。”
灵鸟歪了歪头,又洒下一行字:
【求知若渴。】
谢临砚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个野神的用词倒是文雅,比起某个连《北国典》都背不全的储君强多了。
“既然你有心学,那今日便教你言灵之术。”
他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银光化作符文流转,“记好了。”
灵鸟立刻落在他肩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动作。
谢临砚忽然顿了顿。
他素来厌恶与人接触,此刻却莫名不排斥这只灵鸟的亲昵。
“……专心看符文。”他轻咳一声,掩下眼底泛过的流光。
……
苍梧关军营。
叶北指尖跳动着金色流光,尝试着用谢文砚教她的言灵之术。
“言为心声,灵随念动……”她喃喃重复着谢临砚的话,指尖的符文渐渐成形。
青梧端着茶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打翻茶盏,“殿下,您这是……”
叶北迅速收起神力,若无其事地接过茶盏,“温书累了,活动下手腕。”
青梧狐疑地看着自家主子泛红的耳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又一夜,星辰书院后山。
谢临砚负手立于月下,身前悬浮着复杂的银色符文阵。
灵鸟停在他指尖,歪着头观察阵法的运转。
“看懂了吗?”他难得有耐心地问。
灵鸟扑棱着翅膀飞起,在空中歪歪扭扭地画出一个简化版的符文阵。
虽然粗糙,却已得其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