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府的朱漆大门外,两尊石狮张着血盆大口,像是要吞噬往来的行人。门楣上悬挂的 “郡丞府” 匾额,比太守府的还要多出两圈鎏金,在正午的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过往的官差路过时,都得下马步行,连马蹄声都要刻意放轻 —— 谁都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王启年,是太守李大人的小舅子,在郡城里向来横着走。
此刻的正厅里,王启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五十名私兵穿着亮银色的铠甲,整齐地站在厅外的院子里,玄铁打造的长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隔十步就有一个手持盾牌的护卫,盾牌上的 “王” 字被打磨得锃亮。
“大人,外面都在传,残刃的谢知珩放话要取您的人头,还说要挂在天罗殿门口呢。” 管家弓着腰,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要不要再从军营调些人手过来?”
王启年 “啪” 地把夜明珠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身材肥胖,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官服的腰带系到最松,还是勒出圈明显的赘肉。
“调人手?我用得着吗?” 王启年拍着桌子大笑,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摇晃,“不过是个黑街来的乡巴佬,真以为杀了个铁苍海就天下无敌了?”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私兵:“看见没?五十名私兵,个个都是从军营里挑出来的好手!还有张、刘两位护卫,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玄阶修士!”
站在一旁的两个黑衣修士微微颔首,其中留着络腮胡的张护卫拍了拍腰间的长刀:“大人放心,只要那谢知珩敢来,我保证他有来无回。”
刘护卫则从怀里掏出面黑沉沉的盾牌,盾牌边缘镶嵌着圈玄铁,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这是我特意为大人寻来的‘玄铁盾’,寻常刀剑根本砍不动,就算是玄阶修士的全力一击,也能挡下来。”
王启年接过玄铁盾,掂量了一下,入手沉得惊人。他得意地举着盾牌在厅里转了两圈,肥肉挤得官服都变了形:“让那乡巴佬来试试!我倒要看看,他那些畜生能不能啃动这玄铁!”
私兵们哄堂大笑,笑声震得窗纸都在颤。在他们看来,残刃的谢知珩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竟敢挑战郡丞府的威严,简首是自寻死路。
没人注意到,府外那棵百年老槐树上,一道黑影正藏在浓密的枝叶间。谢知珩趴在粗壮的树杈上,青布长衫与树叶的颜色融为一体,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院子里的私兵身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默数着换岗的时间。
幽冥猫头鹰站在他的肩头,两只红光闪烁的眼睛死死盯着私兵的动向。它的爪子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装着炭笔和羊皮纸 —— 谢知珩让它记录私兵换岗的规律,每一次脚步移动、每一次武器交接,都要精准地记下来。
“咕咕。” 猫头鹰突然低叫两声,用翅膀指了指西边的角门。那里有两个私兵正在偷懒,靠在墙上抽着旱烟,显然没把守卫当回事。
谢知珩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勾起抹冷笑。王启年以为靠着五十名私兵和玄铁盾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开始崩塌。
他从怀里掏出片柳叶,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清脆的哨声刚落,雷纹穿山甲就从树下的泥土里钻了出来,银鳞上的青紫色雷纹闪了闪,用头蹭了蹭树干,示意己经探查完府内的地底结构。
谢知珩对着它做了个手势,让它继续潜伏在附近,随时准备接应。穿山甲点点头,又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土里,只留下个小小的土洞,很快就被风吹来的落叶盖住。
这时,正厅里的王启年还在吹嘘。他喝得满脸通红,手里举着酒壶,对着私兵们喊道:“谁要是能砍下那谢知珩的脑袋,我赏他五百两黄金!再给他个小吏当当!”
私兵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拍着胸脯表忠心。
“大人放心,那小子要是敢来,我一矛戳穿他的喉咙!”
“听说他就靠几只畜生打仗?到时候我把那些畜生剥皮抽筋,给大人下酒!”
张护卫皱了皱眉,觉得这些私兵太过轻敌,但看到王启年满脸得意的样子,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从怀里掏出个罗盘,上面的指针正微微晃动 —— 这是测探灵力波动的法器,只要有修士靠近,指针就会剧烈转动。
“大人,有这罗盘在,任何修士都靠近不了府邸百丈之内。” 张护卫指着罗盘说道,“就算那谢知珩有异兽相助,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
王启年笑得更得意了,他抢过罗盘,像玩玩具似的转着:“看到没?这就是实力!那乡巴佬连见都没见过这种宝贝吧?”
他哪里知道,谢知珩根本没打算硬闯。幽冥猫头鹰己经记录下了私兵换岗的规律 —— 每炷香换一次岗,换岗时西边角门会有片刻的空档;张、刘两位护卫每隔一个时辰会去后院巡查一次,那时正厅的防御最薄弱。
谢知珩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江清欢应该快到了。他们约定好,由江清欢在外围接应,一旦得手就立刻从密道撤离,雷纹穿山甲己经在府外的乱葬岗挖好了通道。
“咕咕。” 幽冥猫头鹰突然急促地叫了两声,翅膀指向正厅的屋顶。谢知珩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黑影正趴在屋顶上,手里拿着弓箭,显然是王启年安排的暗哨。
“倒还有点脑子。” 谢知珩低声自语。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王掌柜特制的,只要吸入一点就会昏迷三个时辰。
他对着猫头鹰做了个手势,小家伙立刻会意,展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它的飞行技巧极为高明,翅膀扇动的声音比蝴蝶振翅还要轻,很快就落在了屋顶上。
两个暗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院子,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幽冥猫头鹰猛地喷出一口带着的气息,然后迅速飞回谢知珩身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不过片刻功夫,屋顶上的暗哨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手里的弓箭掉在瓦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但很快就被院子里私兵的谈笑声掩盖了。
谢知珩满意地点点头,从树杈上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郡丞府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西边那扇无人值守的角门,心里己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王启年的底气,不过是太守小舅子的身份,是五十名装备精良的私兵,是两位玄阶修士,是那面所谓的玄铁盾。但这些,在谢知珩眼里,都不堪一击。
身份再高,也挡不住火山毒狼的蚀骨毒;私兵再多,也经不住诡霜狈的冰封领域;玄阶修士再强,也防不住雷纹穿山甲的地脉穿行;玄铁盾再硬,也扛不住幽冥猫头鹰的声波冲击。
更何况,他还有从聚宝阁兑换的上等匕首,削铁如泥,专门用来对付这种玄铁打造的防御。
夕阳西下时,谢知珩悄悄离开了老槐树。他绕到郡丞府的后巷,江清欢正牵着一匹黑马等在那里,马背上驮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是为今晚行动准备的夜行衣和工具。
“都查清楚了?” 江清欢低声问道,眼神里带着担忧。
“差不多了。” 谢知珩接过包袱,“亥时三刻,西边角门换岗,那是最佳时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王启年的玄铁盾确实有些棘手,但我己经想好了对策。”
江清欢点点头:“我外公己经安排好了人手,在乱葬岗接应你们。一旦得手,立刻从密道撤离,天罗殿的人肯定会在府外设埋伏。”
“放心。” 谢知珩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谢知珩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江清欢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今晚的行动九死一生,但她更相信谢知珩的能力,相信那些被天罗殿嘲讽为 “畜生” 的异兽们。
郡丞府的正厅里,王启年还在饮酒作乐。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己经悄悄笼罩了这座府邸。他还在向私兵们吹嘘着自己的玄铁盾,幻想着明天谢知珩跪地求饶的场景。
“来,再喝一杯!” 王启年举起酒杯,酒液洒得胸前都是,“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天罗殿,看看那乡巴佬怎么给林少主舔鞋!”
私兵们纷纷举杯响应,整个郡丞府都沉浸在狂妄的喜悦中,没人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乡巴佬,己经准备好了致命一击。
夜色渐浓,郡丞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将整座府邸照得如同白昼。但这光明,却驱不散潜藏的黑暗。
谢知珩穿着夜行衣,潜伏在西边角门附近的阴影里。火山毒狼、诡霜狈、雷纹穿山甲和幽冥猫头鹰都己各就各位,等待着行动的信号。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正慢慢遮住月亮,仿佛在为今晚的行动提供掩护。
王启年,你的底气,到头了。
亥时三刻一到,谢知珩眼中寒光一闪,打出了行动的手势。
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即将在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郡丞府里,悄然上演。而王启年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