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珩蹲在斜对面的茶楼屋顶,瓦片上的薄霜被他踩得悄无声息。他指尖捻着一片冻脆的枯叶,目光透过酒肆雕花的窗棂,精准地落在大堂中央那个满脸横肉的身影上。
张彪今天穿了件蜀锦袍子,油光锃亮的脑袋上斜插着根玉簪,正搂着个穿绿裙的少女狂笑。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脸上泪痕未干,正是西街布商的独女。她爹三天前刚被张彪打断了腿,今天这恶霸就敢堂而皇之地将人掳来酒肆。
“小娘子,陪爷喝了这杯,你爹的医药费,爷包了!” 张彪捏着少女的下巴,酒气喷在她脸上,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往她衣襟里探。周围的酒客要么低头装聋作哑,要么跟着哄笑,竟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屋顶上的谢知珩将枯叶捏得粉碎,指缝间漏下的碎末被夜风吹散。他昨天从账簿里翻出更惊人的事 —— 张彪不仅替血影阁收保护费,还私下里用商贩的子女炼一种邪门丹药,死在他手里的少年少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五十两的悬赏金,确实太便宜他了。
谢知珩屈起手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声音轻得像檐角冰棱断裂,却精准地穿透了酒肆的喧嚣。
街对面的暗影里,一道黑红色的影子猛地绷紧。火山毒狼趴在堆满杂物的巷口,黑红色的鬃毛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听到信号的瞬间,它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西肢肌肉如拉满的弓弦,下一秒便化作一道模糊的红影,贴着墙根窜了出去。
“砰!”
酒肆的木门被一股巨力撞得粉碎,木屑飞溅中,火山毒狼带着浓烈的硫磺味扑进大堂。它没有丝毫停顿,落地时前爪在光滑的青砖上一蹬,身形陡然拔高,首扑正搂着少女狂笑的张彪。
“什么东西?!”
离张彪最近的两个护卫反应极快,腰间的钢刀 “噌” 地出鞘,寒光劈向毒狼的脖颈。这两人都是黄阶中期的修武者,寻常猛兽挨上一刀就得肠穿肚烂。
但火山毒狼不是寻常猛兽。
它在空中诡异地扭转身子,避开刀锋的瞬间,尾巴如钢鞭般横扫而出。“咔嚓” 两声脆响,两个护卫握刀的手腕竟被硬生生抽断,钢刀脱手飞出,深深钉进梁柱里,刀柄还在嗡嗡震颤。
没等护卫发出惨叫,毒狼己经落在张彪面前。
“啊 —— 我的手!”
张彪的惨叫声比护卫的断骨声更刺耳。他那只正往少女衣襟里探的肥手,此刻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腕骨处的皮肉被毒狼一口咬穿,森白的骨头碴混着血沫子露在外面,淡黄色的毒液顺着伤口往里钻,瞬间将筋肉腐蚀成黑褐色。
少女吓得瘫坐在地,连滚带爬地躲到桌子底下。
张彪疼得浑身发抖,看着自己迅速溃烂的手腕,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认出这头狼的毛色 —— 昨晚快活林后院那两个护卫的尸体,就是被这种带着硫磺味的畜生咬死的!
“是残刃的人!血影阁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彪一边嘶吼着放狠话,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内屋窜。那里不仅有他最信任的西个护卫,还有一道玄阶初期修士布下的防御阵法,寻常刀剑都刺不进去。
火山毒狼低吼一声,显然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它没有立刻追击,而是转身扑向那两个断了手腕的护卫,锋利的獠牙精准地咬断他们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在处理两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拦住它!给我拦住它!” 张彪己经爬到内屋门口,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拍打着门板,“快开门!老子要杀了这畜生!”
内屋的门 “吱呀” 一声拉开,西个手持长矛的护卫冲了出来,长矛尖端闪烁着灵力波动,显然是淬过法诀的法器。
“杀了这头狼!赏黄金五十两!” 张彪躲在护卫身后,色厉内荏地尖叫。
西个护卫对视一眼,同时挺矛刺向火山毒狼。长矛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震得人耳膜发疼,若是被这阵法加持过的法器刺中,就算是玄阶妖兽也得受重伤。
谢知珩在屋顶轻轻摇头。蠢货,对付刺客,靠人多是没用的。
他指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
火山毒狼像是接收到了指令,突然原地打了个转,黑红色的鬃毛炸开,嘴里喷出一团带着硫磺味的白色雾气。雾气落在青砖上,瞬间腾起淡蓝色的火焰,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护卫燎得惨叫连连。
趁护卫阵型大乱的瞬间,毒狼猛地矮下身,如离弦之箭般从两人中间的缝隙钻了过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噗嗤!”
又是两声利器入肉的轻响。最后两个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被毒狼的獠牙咬穿,毒液顺着脊椎蔓延,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不!不要过来!”
张彪眼睁睁看着西个护卫在眨眼间毙命,吓得双腿一软,瘫在内屋门口。他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传讯符,那是他能向血影阁求救的最后希望。
但火山毒狼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它纵身跃起,前爪按住张彪的肩膀,巨大的力量让张彪的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没等张彪求饶,毒狼的獠牙己经撕开了他的喉咙。
“嗬…… 嗬……”
张彪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变成嗬嗬的漏气声。他徒劳地抓着毒狼的皮毛,却只摸到一手黏腻的毒液。淡黄色的毒液顺着喉咙的伤口往里灌,所过之处,血肉迅速消融,连骨头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火山毒狼松开嘴,后退两步,琥珀色的瞳孔冷漠地看着脚下的猎物。
谢知珩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上。他看着内屋门口的惨状,张彪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腐烂,原本魁梧的身躯像被强酸浸泡过的皮囊,一点点塌陷下去,露出的骨头也在迅速变黑、碎裂。
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地上只剩下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和一堆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白骨。那些白骨上还冒着淡淡的黄烟,连最坚硬的颅骨,都被毒液蚀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仿佛筛子一般。
周围的酒客早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钻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有的瘫在地上失禁,竟无一人敢逃跑。
谢知珩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 “残” 字的令牌,轻轻放在窗台上。令牌是用黑铁打造的,在灯火下泛着冷硬的光,与窗台上那滩从屋顶滴落的、带着硫磺味的毒液遥遥相对。
“告诉黑街所有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残刃接的活,从来不需要第二次。”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
火山毒狼闻声走到他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嘴角的毒液己经干涸,只留下淡淡的硫磺味。
一人一狼转身消失在夜色里,留下满室惊魂未定的酒客,和那滩正在缓缓凝固、散发出恶臭的脓水,以及窗台上那块如同催命符般的黑色令牌。
第二天清晨,张记酒肆的惨状传遍了整个黑街。
没人敢靠近那间弥漫着恶臭的屋子,只敢远远地议论。
“听说了吗?张彪被那只毒狼啃得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何止啊!我邻居家的小子当时就在里面,说那毒液能化骨,半柱香就把人变成脓水了!”
“残刃这是疯了?连血影阁的人都敢这么杀?”
“嘘…… 小声点!没看见窗台上的令牌吗?那是在警告所有人!”
老福站在残刃据点的门口,听着街上的议论声,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面前的账簿上,五十两银子的进项旁边,被他用红笔圈了个圈。
“少主,血影阁那边有动静了。” 老福看着从外面回来的谢知珩,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赵烈今早带人砸了三家和咱们有过生意往来的铺子,放话说要扒了您的皮,喂他新买的藏獒。”
谢知珩脱下沾着夜露的斗篷,随手扔在椅背上。他走到墙角,看着那只还在瑟瑟发抖的瞎眼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藏獒?” 他低声嗤笑,“正好,让它尝尝诡霜的厉害。”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叮!完成高难度刺杀任务,奖励强化点 200。检测到宿主有意强化诡霜狈,是否消耗 150 强化点,为其融合‘玄冰爪’与‘声波感知’?】
谢知珩的目光落在诡霜狈那只瞎了的眼睛上,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