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当铺的门板还没来得及修缮，裂成蛛网的门板歪挂在门轴上，像只断了翅膀的乌鸦。谢知珩踩着满地木屑走进来时，独眼龙钱掌柜正蹲在柜台后清点残货，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右眼的瞳孔骤然收缩。
雷纹穿山甲跟在谢知珩脚边，鼻尖在地上嗅来嗅去，背甲上的青紫色雷纹时不时闪过微光。它昨天刨碎的红木柜台还堆在墙角，碎木片里混着些没清理干净的翡翠碎屑，被雷光灼成了焦黑色。
“谢少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钱掌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手里的算盘却攥得发白。他身后的伙计们都缩着脖子，没人敢抬头 —— 昨天被火山毒狼咬伤的护卫还躺在后院哼哼，溃烂的伤口连最好的金疮药都止不住流脓。
谢知珩没看他，目光越过柜台落在墙角的木箱上。那箱子盖没盖严，露出半排玉佩，其中枚羊脂白玉佩上刻着 “平安” 二字，玉质温润，正是三天前张记布庄被抢的家传之物。
“听说你这里收赃物？” 谢知珩的指尖在柜台边缘轻轻敲击，指节叩击木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当铺里格外清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
钱掌柜的脸瞬间涨红，梗着脖子往起站：“谢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林氏当铺可是正经生意，哪来的赃物？”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往柜台下勾，想把那箱玉佩踢到更隐蔽的地方，却没注意到谢知珩脚边的穿山甲突然竖起了耳朵。
“没赃物？” 谢知珩突然弯腰，从碎木堆里捡起枚翡翠翎管。翎管的底座刻着个 “王” 字，正是城南王掌柜被抢的那件古董，“那这个怎么解释？”
钱掌柜的喉结滚了滚，强装镇定地别过脸：“这是… 是客人当来的普通玉石，谢少主认错了。” 他心里却在打鼓，这畜生怎么连藏在碎木堆里的东西都能找出来？
“普通玉石？” 谢知珩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王掌柜的父亲曾是翰林学士，这翎管是御赐之物，你说普通？”
周围闻讯赶来的商户们立刻炸开了锅，纷纷涌到柜台前指着那箱玉佩。张记布庄的老板娘挤到最前面，看到那枚刻着 “平安” 的玉佩，当场就红了眼：“那是我的玉佩！前几天被抢匪抢走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还有我的金镯子！” 卖菜的老汉举着半截断镯喊道，“上面刻着莲花纹，我亲眼看到被你收进柜台了！”
钱掌柜被吵得头疼，突然一拍柜台站起来：“吵什么吵！有证据吗？空口白牙就想诬陷我林氏当铺？” 他仗着林管家昨晚送来的新护卫还在后门候着，嗓门又硬气起来，“谁再胡咧咧，我让护卫把你们扔出去！”
这话刚说完，就见谢知珩突然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雷纹穿山甲像道灰影窜到柜台前，前爪在青石板上轻轻一按。众人只觉得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紧接着 “轰隆” 一声，穿山甲竟硬生生钻进了地下，只留下个碗口大的洞口，边缘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这… 这是要跑？” 有商户忍不住嘀咕，却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 谁都知道这只异兽最擅长刨地，怕是在憋什么大招。
钱掌柜也愣了愣，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钻地缝了？我看它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柜台底下突然传来 “咔嚓” 的碎裂声。紧接着，块带血的木板被顶了起来，雷纹穿山甲的脑袋从裂缝里钻出来，嘴里还叼着本牛皮账册，封面上沾着些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从地窖里刨出来的。
“这是……” 张记老板娘突然失声，那账册的封皮她认得，前几天去报案时，县衙的捕头拿出过一模一样的册子，说是记录赃物来源的黑账。
谢知珩接过账册，随手扔在钱掌柜面前的柜台上。账册摔开的那页正好记着 “三月初七，收玉佩五枚，来源城西张记”，字迹潦草却清晰可辨，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蝎形记号 —— 是毒蝎帮的标记。
“还要证据吗？” 谢知珩的目光落在钱掌柜惨白的脸上，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这里面不仅记着赃物来源，还有你和毒蝎帮分赃的明细，需要我给你念念吗？”
钱掌柜的手抖得像筛糠，右眼死死盯着那本账册。这黑账明明藏在地窖最底层的暗格里，外面还用三尺厚的青石板压着，这畜生是怎么刨出来的？他突然想起林管家昨晚说的话，雷纹穿山甲能感知地脉走向，再深的地窖都藏不住东西。
“不… 不用了……” 钱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他知道这下完了，黑账一旦曝光，别说在林氏家族待不下去，怕是连太守府都不会放过他。
谢知珩却没打算就此罢休，他指着墙角的木箱：“把这些赃物都搬到外面去，让失主们认回去。”
钱掌柜哪里肯听话，那些赃物里有不少是要送给血影阁的孝敬，真要是还回去，赵狂能扒了他的皮。他咬了咬牙，突然往柜台后缩了缩，偷偷摸向桌底的信号弹 —— 昨天林管家特意嘱咐，要是谢知珩再来闹事，就立刻报信。
可他的手刚碰到信号弹的引线，就听到脚下传来 “滋滋” 的声响。低头一看，雷纹穿山甲不知何时己经钻到了柜台底下，背甲上的雷纹正对着他的靴底闪烁，青紫色的雷光透过木板缝隙窜上来，烫得他连忙缩回手。
“你想干什么？” 钱掌柜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货架，瓷瓶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谢知珩弯腰捡起账册，慢悠悠地翻到最后一页：“要么把东西还回去，要么我让穿山甲刨了你的地基。” 他抬眼时，目光正好撞上钱掌柜惊恐的视线，“听说林氏当铺的地窖里藏着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正好让它帮你晒晒。”
雷纹穿山甲像是听懂了 “刨地基” 三个字，兴奋地用头蹭了蹭谢知珩的裤腿，前爪在地上轻轻一刨。只听 “轰隆” 一声，当铺的地面突然陷下去个三尺深的大坑，坑底还冒着淡淡的白烟，露出底下夯实的三合土 —— 那是支撑整个当铺的地基。
“我的地基！” 钱掌柜看着那个大坑，心疼得差点晕过去。这当铺是用糯米汁混合石灰夯的地基，坚硬得能挡得住攻城锤，竟被这畜生一爪子刨出个洞！
周围的商户们却拍手叫好，有人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子往坑里扔：“刨得好！让这黑心肠的看看咱们的厉害！”
“把东西还回来！不然让你的当铺塌了！” 张记老板娘叉着腰喊道，眼里的泪水早就变成了愤怒。
钱掌柜看着群情激愤的商户，又看了看坑边跃跃欲试的穿山甲，终于彻底怂了。他知道再硬撑下去，别说地基保不住，怕是连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还！我还！” 钱掌柜哭丧着脸挥手，“快… 快把那些箱子都搬到外面去，让他们认！”
伙计们如蒙大赦，连忙七手八脚地搬箱子。除了玉佩和金镯，箱子里还有不少绸缎字画，甚至还有两箱没开封的官盐 —— 都是毒蝎帮抢来的赃物，准备通过林氏当铺销赃。
商户们立刻围上去认领，一时间人声鼎沸，有人拿到失物喜极而泣，有人则对着钱掌柜破口大骂，场面热闹得像赶集。
谢知珩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雷纹穿山甲趴在他脚边假寐，偶尔抬眼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敢靠近。火山毒狼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琥珀色的瞳孔扫视着人群，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吓得想浑水摸鱼的闲杂人等不敢靠近。
钱掌柜蹲在柜台后，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赃物被一一认走，心疼得像在滴血。尤其是那两箱官盐，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毒蝎帮手里买来的，本打算高价卖给盐商，现在全泡汤了。
“谢少主，东西都还得差不多了，您看……” 钱掌柜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让谢知珩赶紧带着这只瘟神离开。
谢知珩却没动，反而走到那个被刨开的地基坑边，脚尖在坑沿上轻轻一点：“听说你的地窖里还有不少好东西？”
钱掌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这才明白，谢知珩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些表面的赃物，而是藏在地窖深处的秘密。他想起林管家千叮万嘱的话，地窖第三层的密室里藏着林氏家族走私盐铁的账册，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没… 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钱掌柜的声音都在发颤，双手摆得像拨浪鼓，“地窖里只有些滞销的布料，谢少主要是感兴趣，我都送给您！”
谢知珩却没理会他的话，只是对着穿山甲打了个响指。小家伙立刻会意，低吼一声钻进地基坑，青紫色的雷光顺着坑底蔓延开，像条游走的小蛇钻进泥土里。
“地脉穿刺。” 谢知珩轻声吐出三个字，这是系统昨晚刚解锁的新技能，能让穿山甲顺着地脉首接找到隐藏的密室。
钱掌柜还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整个当铺都在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柜台后的货架接二连三地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有商户吓得往外跑，却被火山毒狼拦了回来。
谢知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落灰沾满肩头。他能感觉到穿山甲在地底快速移动，雷纹激发的地脉能量像水波般扩散开，在地窖的青石板上撞出沉闷的回响。
突然，当铺中央的地面猛地隆起，三尺厚的青石板像被巨兽顶起的锅盖，“哐当” 一声翻向侧面，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地窖入口。雷纹穿山甲从入口里窜出来，嘴里叼着个黄铜锁盒，兴奋地摇着尾巴跑到谢知珩面前。
“我的账册！” 钱掌柜目眦欲裂，那锁盒里装着林氏家族走私盐铁的记录，比昨天那本黑账重要百倍！他疯了似的想冲过去抢夺，却被火山毒狼一爪子拍倒在地，獠牙抵在他的喉咙上，黄色的毒液滴在他的脸颊上，灼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谢知珩接过锁盒，没理会里面的账册，只是抬头看向门口。林管家带着八个护卫正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得像块冻豆腐，手里的钢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谢知珩！你欺人太甚！” 林管家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没想到这少年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刨开林氏当铺的地窖，简首是没把林氏家族放在眼里！
谢知珩没说话，只是将锁盒扔给身后的老福。老福连忙用布包好揣进怀里，这可是能扳倒林氏家族的关键证据，比那些赃物重要多了。
雷纹穿山甲这时才慢悠悠地从地窖里爬出来，背甲上沾着些潮湿的泥土，显然是在地底钻了不少路。它走到谢知珩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嘶鸣。
“把剩下的赃物清点清楚，登记造册。” 谢知珩终于看向林管家，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三天后我来查账，少一件东西，就刨掉你们林氏祠堂的地基。”
林管家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上前一步 —— 火山毒狼的獠牙还抵在钱掌柜的喉咙上，雷纹穿山甲的前爪正对着他的脚边闪烁，只要这畜生轻轻一刨，他就得和钱掌柜一样尝尝被雷光灼烧的滋味。
“你… 你等着！” 林管家撂下句狠话，转身带着护卫匆匆离去。他知道现在硬拼讨不到好，得赶紧回去禀报族长，让血影阁和毒蝎帮一起出面，才能对付谢知珩和他的异兽。
谢知珩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林氏家族越是急着反扑，暴露的破绽就越多，正好省得他一个个去查。
“钱掌柜，” 谢知珩低头看向还在发抖的独眼龙，“记住我的话，三天后要是少了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