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居高临下的看着郭靖。
而郭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毅的首线。
他停顿了片刻,无法反驳。
因为忽必烈说的是事实。
援军。
望眼欲穿。
却始终不见踪影。
忽必烈见状,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郭叔父,扪心自问,宋廷有援军吗?他们没有!他们也根本不会有!此刻,临安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说不定正在西湖的画舫之上,抱着美姬,听着小曲,醉生梦死!”
“这襄阳的存亡,这数十万百姓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什么相干?在他们眼里,叔父您的浴血奋战,或许不过是一个能让他们继续安享富贵的笑话罢了!”
这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尖刀。
狠狠地扎在郭靖的心上。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荣辱生死。
却不能不在乎将士们的枉死牺牲。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郭靖的声音己经冷如寒冰,他打断了忽必烈的话,不想再听他污蔑自己所守护的一切。
忽必烈终于图穷匕见。
他收起了所有表情,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想说的很简单,叔父,您可知道在我的心中,您就是是怎样的大英雄吗?见到叔父为如此宋廷效忠,小侄真的为叔父感到不值!”
“宋廷己经垂败,他们不值得叔父您这般对他们抱有期待,但本王值得!我大蒙古国求贤若渴,本王更是敬重叔父。”
说到这里,忽必烈语气也开始激动了起来:“本王在此可以立誓,只要叔父肯点一下头,加入我们,本王立刻奉您为护国大将军,地位只在本王之下,万万人之上!高官厚禄,任您索取!”
郭靖听完,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王爷美意,郭某心领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我郭靖,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此生此世,绝无可能侍奉二主。”
他抬起眼,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他心中不灭的信念:“况且,蒙古残暴,人尽皆知,蒙古铁骑所过之处,城池尽毁,生灵涂炭,千里焦土,白骨露野!这等惨无人道的行径,郭某在西域,在华北,亲眼所见,又岂能与尔等为伍,助纣为虐!”
忽必烈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但他仍未放弃最后的希望。
他知道郭靖的软肋在哪里:“好,既然叔父不为自己着想,那总该为城中百姓着想吧?”
他抛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有分量的筹码:“只要叔父愿意加入本王,本王可以对天神起誓,绝对保全全城百姓的性命,秋毫无犯!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这是一个无比恶毒,却又无比的交易。
用他一人的名节。
换数十万人的性命。
郭靖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
双拳紧握。
一股强大的气势冲天而起。
将桌上的杯盘都震得微微跳动。
他欺身向前,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忽必烈,一字一顿地说道:“王爷,不必多言!我郭靖是宋人,顶天立地,宁死不屈!”
“你!”
忽必烈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帐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郭叔父,你总是这般的固执!”
他缓缓站起身,与郭靖遥遥对峙,强大的王者威压与郭靖的侠者之气在空气中激烈碰撞:“你以为你是在为宋廷尽忠?可笑!据本王所知,宋廷之中,早己有不少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巴不得你战死在襄阳,好除去他们心中的一根大刺!”
郭靖闻言,却是仰天长笑,笑声豪迈,充满了不屑与坦荡。
“是非忠奸,郭某心中自有定论!我郭靖一生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何须他人评说?”
他收敛笑声。
目光变得深邃而辽阔。
仿佛己经穿透了这顶帐篷,看到了远方战火中的襄阳城墙。
郭靖接着道:“我不在乎那些奸佞小人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史书会如何写我,我只在乎,我脚下这片土地的安宁,我身后那些百姓的周全!”
忽必烈死死地盯着他,良久,良久。
那张阴沉的脸上,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忽必烈忽然点了点头。
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
但更多的。
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面前这位叔父的敬重。
不亏是自己钦佩之人!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这,就是本王最欣赏郭叔父的一点,也是本王.....最恨的一点。”
忽必烈也清楚。
再说下去己经毫无意义。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意志比最坚硬的钢铁还要顽强。
既然威逼利诱都无法让他动摇。
那剩下的。
便只有战场上的生死相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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