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混响还没散尽，撒曼迪抱着《想见你》的原声碟坐在编曲台旁时，窗外的雨刚过。晨光漫过林默低垂的侧脸，他指尖在MIDI键盘上跳跃，《春色难哄2.0》的戏腔旋律正从监听耳机里漫出来，像浸了蜜的水纹。她指尖划过碟片边缘的反光，突然想起开机仪式那天，张导举着话筒说“莫林老师的旋律里住着时光”，当时林默躲在转播间，耳机线缠着他刚买的草莓牛奶，瓶身的水珠滴在《荣耀战场》的限量版鼠标垫上，晕开个小小的圆。
“你看这个。”撒曼迪突然把手机怼到他眼前。屏幕上，“莫林”的AI虚拟形象正接受采访，银灰色短发衬着机械感的眼镜，说话时嘴角的弧度都和林默被逗笑时一模一样——是她偷偷给技术组发了十几张林默的侧影照才调出来的。“他们说这个莫林肯定是乐坛大佬，”她指尖戳着虚拟人的耳尖，那里有颗和林默同款的小痣，“你说他会不会甘心一首躲着？”
林默的鼠标在“保存”键上悬了悬，突然切到《荣耀战场》的音效库。桃花林副本的鸟鸣声瞬间填满房间，他的喉结动了动：“上周更新的隐藏剧情，奶妈用治疗术能唤醒沉睡的NPC，要不要试试？”撒曼迪盯着他发红的耳尖笑，广袖的流苏缠上他的手腕，带着刚录完《牵丝戏》的温度：“我是说你。”她俯身时，发梢扫过他写满批注的谱子，铅笔圈住的“转音处加呼吸感”旁边，有她昨天画的小馒头，“每次颁奖礼念到‘林默’，台下那么多掌声，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吗？”
编曲台的抽屉突然滑开条缝，露出半本旧乐谱。是三年前《干物女》的初版，撒曼迪试唱时咬出的牙印还留在“宅在家里最舒服”的字旁，旁边林默用红笔写的“此处气口像小猫打哈欠”被她用荧光笔涂成了粉色。林默伸手去推抽屉的动作带着慌乱，却被撒曼迪抢先抽了出来。她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金曲奖后台，王姐举着奖杯说“该让林默老师也摸摸”，当时她把奖杯塞进包里捂了一路，送到林默公寓时，底座的刻字还沾着她的口红印。
“其实我问过张导，”撒曼迪的声音轻得像雨丝，“他说可以在电影片尾加行小字——‘特别感谢林默’。”她突然把乐谱扣在编曲台上，《春色难哄2.0》的旋律刚好唱到“风知道心事，却绕着指尖转”，林默的指尖在琴键上顿了顿，泛白的指节敲出个错音，像被戳中了藏在旋律里的秘密。窗外的雨又开始下，敲得玻璃噼啪响，倒比他迟迟不来的回答更像回应。
撒曼迪突然凑到他耳边，气息吹得他颈后发颤。她刚喝了半杯草莓气泡水，说话时带着点甜甜的麻痒：“其实我不怕公开的，哪怕被说‘捆绑炒作’也没关系。”林默猛地合上乐谱，琴键发出一串慌乱的音，像《荣耀战场》里刺客被围攻时的警报声。他转身时撞翻了桌角的草莓牛奶，奶渍在谱子上晕开，刚好盖住“想做普通的你”那行字，像朵没说出口的红晕。
“该录《下一个三年》的和声了。”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转身去调麦克风的动作带着僵硬。撒曼迪望着他后背的线条，突然想起他上周偷偷量演唱会VIP区座位尺寸时，卷尺不小心缠上了她的戏服流苏，当时他手忙脚乱解开的样子，像极了现在想躲却躲不开的窘迫。录音棚的时钟滴答作响，秒针走过的轨迹，竟和《想见你》主题曲的节拍完美重合。
林默调试设备的间隙，撒曼迪翻开了《下一个三年》的歌词本。最新改的那句“刺客的剑藏着奶妈的光”被他用铅笔涂了又改，纸页都起了毛边。她突然想起沪市广告拍摄时，游戏厂商递来的虚拟人设计稿，刺客角色的披风里藏着朵小桃花——是林默熬夜加的细节，当时他说“怕你认不出”。此刻他正对着麦克风清嗓，喉结滚动的频率，和她心跳的节奏慢慢合上了拍。
“这里的转音，”林默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试试用《北平昙花局》的念白腔。”他示范时，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雨水打湿的琴弦。撒曼迪凑近监听耳机的瞬间，发现他偷偷加了段背景音——是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组队打BOSS时，她的奶妈号被秒杀前的哭喊：“默默救我！”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却比任何旋律都更戳人。
雨停的瞬间，阳光突然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谱子上的奶渍泛出金芒。撒曼迪盯着林默握笔的手，指腹的薄茧是常年敲键盘磨出来的，虎口处还有块小小的烫伤——是去年给她煮草莓粥时被溅到的。“其实那天在开机仪式，”她突然轻声说，指尖在“莫林”的签名上画圈，“王姐问我‘林默是不是莫林’，我没否认。”
林默的笔尖突然断了，黑色墨点落在“未完成”三个字上。他弯腰捡笔的动作很慢，撒曼迪看见他后颈的碎发在颤抖，像藏了太多没说出口的话。录音棚的空调突然跳闸，闷热的空气里，《春色难哄2.0》的旋律还在循环，戏腔转音处的留白，像在等一个迟迟不来的答案。
撒曼迪起身去开窗户的瞬间，广袖扫过林默的手机。屏幕亮起时，老K的消息弹了出来：“粉丝扒到莫林的游戏账号了，十年前就跟‘馒头’组队，ID叫‘刺客不隐身’。”她突然笑出声，转身时发现林默正把手机倒扣在谱子上，掌心的汗洇透了“下一个三年”的标题。窗外的风带着桂花香涌进来，吹得乐谱哗哗作响，停在《想做普通的你》那页，铅笔写的备注里藏着行小字：“怕什么，有她在”。
林默突然抓起麦克风，按下录音键：“再来一次。”《下一个三年》的前奏响起时，撒曼迪看见他偷偷把《荣耀战场》的耳机戴在了头上，降噪棉上还沾着她昨天贴的小馒头贴纸。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重新跳跃，这次的旋律里，藏着句没唱出来的歌词——“如果光会来，我愿意走出阴影”，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等着被某个勇敢的瞬间唤醒。
录音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撒曼迪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张导发来的《想见你》终版海报，男女主手里的磁带缠着根红线，线的尽头画着个小小的音符，旁边标着“莫林&林默”。她抬头时，林默正把刚录好的和声存进文件夹，命名是“给馒头的勇气”。夕阳漫过他的侧脸，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拉成了长长的影子，落在编曲台的空位上——那里，她昨天刚放了个新的草莓蛋糕，上面插着两根蜡烛，像在等一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