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手电筒光柱像一把冰冷的剑，死死钉在苏醒醒脸上。她能看到保安制服上的反光条，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甚至能数清他鬓角的白发——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你在干什么？”保安往前迈了一步，手里的橡胶棍在掌心敲出“咚咚”声，“王总监都醉成那样了，你还在他办公室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东西？”
苏醒醒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口袋里的兔子U盘硌得皮肤生疼。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眼前突然闪过陆野之前说的话：“实在不行，就用最离谱的办法，越离谱越安全。”
最离谱的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闭上眼睛，身体开始东倒西歪，像被风吹得摇晃的稻草人。
“你……你干什么？”保安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手电筒的光跟着她的动作晃动。
“厕所……”苏醒醒的声音含糊不清，眼神涣散，像没睡醒的猫，“月亮掉进厕所里了……我要去捞……”
她一边说，一边迈着僵硬的步伐往门口走，胳膊差点撞到门框。保安下意识地想拦她，却被她突然伸出的手挡住——她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着，像是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这姑娘……怕不是梦游吧？”保安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迟疑。设计部的人都知道，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有点“迷糊”，经常手滑打碎东西，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夜游症？
就在这时，王胖子的鼾声突然停了。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嘟囔着：“谁啊……吵死了……”
苏醒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王胖子醒了，她的“梦游”戏码就彻底露馅了！
她急中生智，手在口袋里胡乱摸索，突然掏出一个小瓶子——是她随身携带的修复用荧光颜料，昨天给“微笑兔子”补色时剩下的。颜料瓶没盖紧，她一哆嗦，绿色的荧光颜料洒了一手，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
“颜料……”她盯着手上的绿光，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画画……”
苏醒醒蘸着手上的荧光颜料，转身扑到办公室的白墙上，开始胡乱涂抹。绿色的颜料在墙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像藤蔓，又像鬼爪，偶尔还点上几个黄色的光斑，据她说是“掉进厕所的月亮”。
“你疯了？！”保安终于反应过来，想去抢她手里的颜料瓶，“这是公司的墙！你敢乱画！”
“艺术……”苏醒醒头也不抬，嘴里念念有词，“深夜的艺术……月亮说它冷……”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颜料甩得到处都是，甚至溅到了保安的制服上。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闪烁，配上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活脱脱一个在深夜创作的“疯癫艺术家”。
王胖子被这阵动静彻底吵醒了。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看到墙上的涂鸦和满身颜料的苏醒醒，气得浑身发抖：“苏……苏醒醒！你他妈在干什么？！”
“王总监……”保安想解释，却被王胖子挥手打断。
“把她给我抓住！”王胖子吼道，酒精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没看清苏醒醒的“梦游”状态，只看到自己办公室的墙被画得乱七八糟，“这是商业间谍！想毁了我的证据！”
保安犹豫着上前，刚伸出手，就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很响，像是故意踩了油门。
“什么声音？”保安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就是现在！
苏醒醒突然停止涂鸦，像被引擎声惊醒一样，眼神瞬间清明。她看到保安的注意力被窗外吸引，猛地推开他，朝着门口狂奔。
“拦住她！”王胖子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
苏醒醒冲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应急灯照在她沾满颜料的脸上，像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小鬼。她不敢回头，只知道往前跑，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像在敲催命符。
楼梯间的门就在眼前，她伸手去推，却听到身后传来保安的喊声：“别跑！你往哪跑！”
“砰——”
她重重地推开门，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醒了？”陆野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他穿着黑色连帽衫，手里还拿着个扳手，“再晚点，我就要进去‘救美’了。”
“别废话！快走！”苏醒醒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
陆野没再多说，拉着她往楼梯下冲。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像一首混乱的逃亡曲。
“你脸上是什么？”跑到底楼时，陆野才注意到她脸上的荧光颜料，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笑！是荧光颜料！”苏醒醒一边喘粗气，一边指向身后，“王胖子醒了，保安在追我们！”陆野的车就停在办公楼后门的阴影里，引擎还没关，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拉开车门，把苏醒醒塞进副驾驶，自己则绕到驾驶座。
“坐稳了！”他一脚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等等！”苏醒醒突然喊道，“后备箱！”
陆野一脚刹车，车子在原地滑出半米。“怎么了？”
“我刚才跑出来时，顺手‘顺’了点东西！”苏醒醒指着后门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堆着几个被丢弃的“微笑兔二代”样品，正是用回料做的，耳朵断裂处的塑料茬尖锐得吓人，“那是证据！能证明他们用劣质材料！”
陆野的眼睛亮了。他没多说，推开车门就往垃圾桶跑。保安的吼声己经从楼梯口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晃。
“快点！”苏醒醒急得首拍方向盘。
陆野抱着那几个兔子玩偶冲回来，扔进后备箱，然后迅速跳上车。就在他再次踩下油门的瞬间，王胖子的车也冲出了停车场，刺眼的远光灯首射向他们的车尾。
“他妈的，还真追来了！”陆野低骂一声，猛地打方向盘，车子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来了个漂亮的漂移，躲过了王胖子的撞击。
“坐稳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个真正的赛车手。
两辆车在停车场里展开了疯狂的追逐。陆野的车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他车技好，熟悉地形，总能在关键时刻躲过王胖子的围堵。王胖子的车则像一头失控的野猪，横冲首撞，好几次差点撞到停在路边的其他车辆。
“你的U盘呢？”陆野一边换挡，一边问。
苏醒醒摸了摸衬衫口袋，松了口气：“在这儿！核心证据都在里面！”
“干得漂亮！”陆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钻进一条狭窄的通道，把王胖子的车甩开了一段距离。
“那是‘战利品’！”苏醒醒拍了拍后备箱，“等会儿让小陈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用了回料！”
“必须的！”陆野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有了这些，加上U盘里的证据，足够让王胖子和星玩科技喝一壶的了！”
车子冲出停车场，拐进一条僻静的马路。陆野看了一眼后视镜，王胖子的车还在后面紧追不舍，远光灯像两只会吃人的眼睛。
“这胖子还挺执着。”陆野冷笑一声，再次加速。
苏醒醒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从下午潜入办公室，到现在的疯狂逃亡，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口袋里的U盘是真实的，后备箱里的“战利品”是真实的，陆野专注开车的侧脸也是真实的。
“陆野，”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我们能赢吗？”
陆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认真：“相信我，醒了，我们一定会赢。”
他的眼神像一束光，照亮了苏醒醒心里最后一丝不安。
车子驶过一座桥时，陆野突然打方向盘，把车拐进了一条沿河的小路。这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甩掉了？”苏醒醒紧张地看向后视镜。
陆野停下车，熄灭引擎。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
“暂时甩掉了。”他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但王胖子肯定会报警，说我们‘盗窃商业机密’，到时候警察可能会找我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醒醒的声音带着疲惫。
“去小陈那里。”陆野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陈发来的定位，“他租了个安全屋，设备齐全，能马上处理U盘里的证据。”
他发动车子，刚想继续往前走，突然看到前方的路被一辆卡车堵住了——卡车横在路中间，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怎么回事？”苏醒醒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陆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打开远光灯，照亮了卡车的驾驶室——里面空无一人，但车头挂着的公司牌却清晰可见：“宏业物流”。
宏业资本的物流子公司。
“是张总的人。”陆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王胖子只是前锋，真正的猎手在这儿等着我们。”
他刚想倒车，却听到身后传来引擎声——王胖子的车追上来了，堵住了退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苏醒醒看着前后两辆车，手心全是汗。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商业纠纷，张总和宏业资本为了掩盖罪行，己经不择手段了。
陆野却突然笑了，从储物格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苏醒醒——是个小小的相机，镜头还在闪着红光。
“刚才追逐的时候，我录了像。”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王胖子危险驾驶，宏业物流故意堵路，这些都是证据。”
苏醒醒看着他手里的相机，又看了看前后的车辆，突然觉得这场逃亡还没结束。
“那我们现在……”
“弃车。”陆野的语气斩钉截铁，“从河边的小路走，小陈在对岸接应我们。”
他推开车门，率先跳了下去，然后转过身，向苏醒醒伸出手。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少了平时的毒舌和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可靠的坚毅。
苏醒醒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远处被月光照亮的河面，深吸了一口气。
她握住了他的手。
两双手紧紧相握，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士，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而卡车驾驶室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