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月光独角兽”的断角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苏醒醒戴着放大镜,用极细的勾线笔给修复处描最后一道银边,嘴里却不停歇地念叨:“你这主人啊,看着挺凶,心里肯定苦。”
独角兽的琉璃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被她脑补成“含着泪看前任”的悲情道具。自从在断角夹层发现那张署名“Y”的草图,苏醒醒就彻底沉浸在“陆野情伤往事”的剧本里,连修复工具都仿佛带上了柔光滤镜。
“你说这设计稿藏得多深啊,”她用镊子轻轻调整角部的荧光粉,“肯定是怕被人发现,才缝在玩偶里。” 想起陆野首播摔娃时泛红的眼眶,她叹了口气,“估计是前任走的时候留的,每一笔都带着刀子呢。”
工作台角落的“哭泣小丑”成了她的“悲情男二”,每次看一眼,就能衍生出三千字的“爱而不得”小作文。此刻她正给独角兽的角尖涂保护漆,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放下刷子:“对了!得给你配个信物,纪念那段……呃……死去的爱情。”
她翻出抽屉里珍藏的手工材料,找出两枚银色的小月亮挂坠——这是她去年给一对情侣修复布偶时剩下的,本想留着自用,此刻却觉得“再合适不过”。
“你看这月亮,”她把挂坠系在独角兽的脖颈上,“一个给你,一个……” 她看向“哭泣小丑”,“给你主人留着,虽然他摔了人家送的玩偶,但肯定后悔了,不然干嘛花大价钱修复?”
挂坠在独角兽颈间轻轻晃动,映着晨光闪着温柔的光。苏醒醒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简首是“失恋疗愈大师”,连修复都带着“破镜重圆”的寓意。
“叩叩叩——”工作室的门被敲响时,苏醒醒正对着独角兽唱自编的“疗伤小曲”,跑调的旋律让墙角的老挂钟都仿佛在颤抖。
“谁啊?”她慌忙关掉台灯,却不小心碰倒了颜料罐,蓝色色浆在工作台上画出歪扭的弧线。
陆野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苏醒醒手忙脚乱地擦色浆,独角兽脖子上的银色挂坠在她手边晃悠,像个嘲讽的标点符号。
“又手滑了?”他挑眉,视线落在独角兽的断角上,“修好了?”
“修……修好了!”苏醒醒连忙把挂坠塞进独角兽的鬃毛里,却忘了自己刚才的碎碎念还没停,“那个……你拿回去好好待它,别再……呃……触景生情了。”
陆野走到工作台前,拿起独角兽,指尖习惯性地角部——那里有他熟悉的螺旋纹,还有苏醒醒新刻的那句“旧伤会结痂,别再为谁摔娃娃”。他正要开口调侃,却听见苏醒醒小声嘟囔:“毕竟是前任送的定情物,摔了多心疼……”
“前任?”陆野猛地抬头,银发扫过额角,“谁告诉你是前任送的?”
“就……就那个草图啊!”苏醒醒指着独角兽的断角,“上面不是有个‘Y’吗?我猜是你前任名字的首字母,还有那个哭脸,一看就是分手时画的……”
“那是我笔名!”陆野哭笑不得,“野望的‘野’,拼音首字母就是Y!”
“哎呀你不用掩饰!”苏醒醒打断他,眼神里充满“我都懂”的同情,“我知道你不想提过去,但憋在心里多难受啊?你看这独角兽修得多好,跟新的一样,感情也能……”
“停。”陆野揉了揉额角,看着她真诚的眼睛,突然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像欲盖弥彰,“我没有前任叫Y,那草图是我……”
“是你偷偷画的对不对?”苏醒醒抢过话头,“假装是前任画的,其实是自己放不下!”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从抽屉里翻出另一枚月亮挂坠,“你看!我给独角兽配了情侣挂坠,你留着这个,就当……就当给过去一个交代!”
银色的小月亮在她掌心闪着光,映着她泛红的脸颊,像颗滚烫的真心。陆野看着她,又看看独角兽颈间那枚一模一样的挂坠,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句“那草图是我十五岁画的自画像”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拿着啊。”苏醒醒把挂坠塞进陆野手里,触感冰凉,却让他掌心发烫。
他低头看着那枚小月亮,又看看苏醒醒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确实有个习惯——早期设计稿都会画个哭脸自画像,因为觉得“设计虐我千百遍,我待设计如初恋”。可这解释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尤其是在苏醒醒“失恋滤镜”的加持下。
“我不需要这东西。”陆野试图把挂坠还回去,却被她躲开。
“怎么不需要?”苏醒醒把挂坠挂在他的钥匙圈上,“你看,跟独角兽的正好一对,多有纪念意义!” 她顿了顿,语气放软,“陆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下次别再摔娃了,怪让人心疼的。”
“心疼?”陆野挑眉,故意逗她,“心疼我还是心疼娃?”
“都……都心疼!”苏醒醒脸颊更红,转身去收拾工具,“好了好了,修复费结一下,这次还是三万。”
陆野看着钥匙圈上晃悠的小月亮,又看看独角兽颈间那枚,突然觉得这场景荒谬得像场闹剧。他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视线却忍不住落在苏醒醒忙碌的背影上——她正小心翼翼地把“哭泣小丑”和独角兽放进同一个展示盒,仿佛它们真的是“失恋套餐”。
“那个……”陆野开口,想最后挣扎一下,“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苏醒醒打断他,把展示盒递给他,“我明白的,男人嘛,总不好意思承认脆弱。”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来我工作室坐坐,虽然我不太会说话,但修娃还是很在行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认真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陆野看着她,突然觉得,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她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温柔。
“行,知道了。”陆野接过展示盒,独角兽和小丑在里面并排躺着,脚底的刻字遥遥相对,形成诡异的呼应。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苏醒醒正趴在工作台上,对着空出来的位置发呆,手里还攥着刚才擦色浆的纸巾。
“喂,”陆野突然开口,“下次再把我的设计稿当成前任信物,就扣你一半修复费。”
“知道了!”苏醒醒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碎娃狂魔……”
陆野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推门离开。
工作室里重新恢复安静,苏醒醒看着门口,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刚才陆野好像想说什么?关于“Y”的真正含义?
她甩甩头,把这念头抛开:“肯定又是想掩饰,算了,失恋的人嘛,总要留点面子。”
而此刻的陆野,坐在车里,看着钥匙圈上的小月亮挂坠,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助理小陈发消息:
【陆野:我是不是该去看心理医生?】
【小陈:?野哥您终于承认对苏醒醒有意思了?】
【陆野:滚。我是说,被人当成失恋可怜虫,还没法解释,是不是该看医生?】
【小陈:哈哈哈哈哈哈!野哥您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要不我帮您澄清?】
【陆野:闭嘴。】
他关掉聊天框,视线落在展示盒里的独角兽上,角部的荧光粉在车灯下泛着微光,像极了苏醒醒刚才眼睛里的光。
也许,解释并不急在一时。他想。至少,那个小月亮挂坠,戴在钥匙圈上,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只是他没说,十五岁那年画的哭脸自画像,旁边其实还有一行被擦掉的铅笔字——“送给未来能看懂我设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