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一日,天刚蒙蒙亮,李氏就醒了。窗外蝉鸣阵阵,她却突然想起现代夜市里那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酸笋的鲜、汤底的辣、腐竹的脆,一想起来,口水就忍不住往下咽。
“左右今日没事,不如试着做一次?”李氏翻身下床,兴冲冲地去了厨房。她记得螺蛳粉的关键配料是酸笋、腐竹、花生和辣油,便翻箱倒柜找材料:酸笋没有,就用自家腌菜坛里的老坛酸菜代替,切得细细的;腐竹找不到,就把晒干的豆皮掰成小块,用油炸得金黄酥脆;花生炒香,辣椒面加芝麻用热油泼出辣油,再用猪骨熬了半锅浓汤,最后撒上一把青菜叶。
忙活了一个时辰,一碗“山寨版螺蛳粉”终于端上桌。李氏看着碗里红红火火的汤汁,闻着那股又酸又辣又带着点“独特发酵味”的香气,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虽没有正宗螺蛳粉的醇厚,却也酸辣开胃,一下子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
她正吃得酣畅,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陈老汉抱着一筐刚摘的靛蓝叶路过厨房,猛地闻到一股“怪味”,顿时慌了神。那味道又酸又冲,混着辣气,不像是食物的香气,倒像是……像是变质的东西!
“老夫人!老夫人您在吃什么?”陈老汉冲进厨房,就见李氏正埋头对着一碗“红红绿绿”的东西猛吃,那股怪味正是从碗里飘出来的。他吓得魂都快没了,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东西看着就不对劲,吃不得!”
李氏被他吓了一跳,嘴里还含着一口粉,含糊道:“什么想不开?这是我做的吃食,好吃得很!”
“吃食?”陈老汉皱着眉头,使劲嗅了嗅,脸色更白了,“老夫人,这味道……这味道跟茅厕边的腐叶似的,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请大夫来?”
他这一喊,惊动了院子里的人。柳氏正在晾布,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进厨房,那股“怪味”就扑面而来,她也愣了:“娘,您这是……在煮什么?”
晚晴抱着念祖路过,闻到味道也停下脚步,犹豫着说:“娘,这味道确实有些奇怪,您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张承业和晚晴父亲也闻讯赶来,一进厨房,两人都被这股“独特”的气味呛得咳嗽。张承业看着碗里红红绿绿的汤汁,还有漂浮的酸菜、豆皮,急道:“娘!这东西看着就不正常,您快别吃了!是不是最近太累,糊涂了?”
李氏看着一屋子紧张兮兮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螺蛳粉,终于反应过来——这老坛酸菜的发酵味,在古人眼里,可不就是“怪味”嘛!她又好气又好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豆皮,递到陈老汉面前:“你尝尝,不是坏东西,就是味道特别了点。”
陈老汉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老夫人,我不敢尝!这味道太邪性了,万一吃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柳氏也劝道:“娘,就算不是坏东西,这味道也实在……难让人接受。您要是想吃酸辣的,我给您做酸辣汤,比这个顺口多了。”
李氏没办法,只能放下筷子,哭笑不得地解释:“这叫‘螺蛳粉’,是我老家的一种吃食,就靠这股‘怪味’提鲜。你们别看着怪,吃起来可香了!不信你们试试,就尝一口。”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动。最后还是念安被香味吸引,跑过来拉着李氏的衣角:“奶奶,我要吃!闻着好香!”
李氏眼睛一亮,赶紧给念安夹了一小口米粉,吹凉了递到她嘴里。念安嚼了嚼,眼睛瞬间亮了:“好吃!辣辣的,酸酸的!奶奶,我还要!”
见念安吃得开心,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柳氏试探着夹了一点酸菜,放进嘴里嚼了嚼,眉头渐渐舒展:“咦?酸酸的,还挺开胃,就是刚闻着味道怪。”
张承业也壮着胆子尝了一口汤,咂咂嘴:“确实不像是坏东西,就是这味道……得慢慢习惯。”
晚晴父亲笑着说:“老夫人果然见多识广,连这么特别的吃食都会做。这要是拿到巧味斋去卖,说不定又是个新鲜玩意儿。”
“可别!”李氏赶紧摆手,“这味道太特别,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咱们自己家人尝尝鲜就好,拿去卖,怕是要被人当成‘怪味毒物’。”
众人都笑了起来。陈老汉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老夫人,是我糊涂了,刚才还以为您……您别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李氏笑着说,“你也是担心我。来,大家都尝尝,别浪费了我这一早上的功夫。”
于是,厨房里的气氛从紧张变成了热闹。众人围着一碗螺蛳粉,你一口我一口,起初还皱着眉头,后来渐渐品出了酸辣鲜香,竟也吃得津津有味。念安更是抱着小碗,一口接一口,吃得满脸汤汁。
吃完后,柳氏笑着说:“娘,这‘螺蛳粉’虽然闻着怪,但吃着是真上头。下次您再做,可得提前跟我们说,别再让我们吓一跳。”
李氏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她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看着他们为了一碗“怪味”吃食从紧张到好奇,再到喜欢,忽然觉得,穿越而来的这些年,最珍贵的不是赚了多少银子,得了多少名声,而是身边有这样一群人,会为她担心,会陪她尝试新鲜事物,会把她的“家乡味”,当成自家的热闹。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厨房,李氏看着案台上剩下的酸菜和辣油,心里盘算着:下次再做,一定要试试用虾壳熬汤,说不定能做出“螺蛳粉小龙虾”,那味道,肯定更绝!
而院子里,陈老汉正跟佃户们念叨:“你们是没见,老夫人做的那‘螺蛳粉’,闻着像腐叶,吃着比肉还香!下次老夫人再做,我一定得抢着尝第一口!”
佃户们听得哈哈大笑,院子里的笑声,混着染坊的草木香、巧味斋的点心香,还有那股淡淡的“螺蛳粉”余味,酿成了张家最寻常也最温暖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