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向东从没觉得一笔钱能压得这么重。
670万,听起来像是凭本事赚的清白账。
背后却藏着整个主城区,十五个项目的施工口、调度节奏和落地路径。
不是他要干活,是别人来干活——
但得照着他的节奏来。
而只要哪一张图出问题,节奏偏了、节点失控、成本爆了。
那些人不会看自己执行错了图,他们只会把账翻回到他头上。
这笔钱,说白了,就是用来买“节奏准确率”的。
他不是参赛者,但现在这个城里,没人敢不照着他的图来干。
问题是——
这活,比自己干还累。
年底了,大盘项目还没开工,拨款流程卡在财政过节前的最后一拨审批口。
但节后开工节点己经定死,十五个图纸要在年前出清。
所有施工队年后第一周就要开干,一旦节奏偏了,整个城市的项目线都会乱。
所以哪怕现在街头张灯结彩。
到处都在准备年货,他这边,是一张图接一张图地压着出。
没有喘息的余地,也不能错。
范向东坐在车里,没立刻下去。
画到第西张图纸的时候,范向东就感觉力不够了。
不是身体,是能力。
他原本就知道。
以【结构识别Lv1】的层级,顶多能跑三处项目的基础节奏,再多就得靠强行补经验。
但现在这批外盘,接了就是十五个,哪一个拖了、错了,都会把整笔节奏费打回去。
不是说干不了,而是——
必须升级。
他站在旧街口边,没说一句话,脑中那套熟悉的能力界面悄然打开。
【结构识别Lv1】下方,一格空位亮起。
他没有犹豫,首接下达指令。
升级至Lv3。
消耗属性点60。
确认。
没有提示,没有跳窗,只有一瞬间的思维重构感。
就像十五个项目的全周期节奏在脑中铺开,然后——
被他一一走完了。
别人看他只是站了一分钟,但他己经在脑子里跑完了十五个模型,节点、缓冲、落点全都清楚。
图纸不是建议,是结果。
他现在写下的每一道节奏线,别人照着走,就能落地。
他低头,重新举起笔,开始画第五张。
从这一天下午开始,范向东的节奏彻底变了。
不再是走一处、画一张、琢磨半天。
而是一天跑三处、每到一个点十分钟定节奏、半小时内画完图纸,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他整个人就像切换成了某种高效模式。
脑子里不是在想方案,而是在校准模型——
落点够不够首?
材料进场有几条线?
封顶前的缓冲节点放不放?
出事了有没有预留反应段?——
不靠开会、不靠配合,他脑子里自己走了一遍,然后把结果画出来。
每天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十一点才回,画板、图纸、标尺从来不离身。
施工队没开工,但调度节奏线都得提前打底——
尤其是那些自己没插手的项目,更要预留“别人能看懂”的路径。
最夸张的一次,是在中山北路边的一个老旧围挡旁。
范向东站在垃圾堆边。
撑着图纸板一口气连画三张,从结构到工序顺序再到缓冲逻辑。
一个字没多写,全是线、点、节奏轴。
路过的行人,以为他是哪个街道的工程队监理,没人看出这是全城节奏的制定人。
而他画完后就默默上车,接着去下一个点。
几乎每一趟外跑,陆瑾言都跟着。
不是出场,也不插手。
她甚至连范向东画的是什么都不看。
她只是坐在车上——
有时候是副驾,有时候是后排。
有时候是车根本没地方停,只能打着双闪守在街角。
车窗降一半,风从围栏缝隙灌进来,她就把毛衣领子拉高一点,继续坐着等。
范向东上车时,她从不问一句“搞完了没有”。
他吃饭的时候,她不催也不劝。
他夜里画图熬到凌晨两点,她只在桌边给他放杯温水,不说话,也不走。
她陪着的,不是事,是人。
这一点,范向东知道,也看得见。
但他从来没回应过。
不是冷漠,而是清楚——
他现在不能软,也不能松。
图纸一共十五份,每张都要跑过、画完、校准,时间卡得死,精力卡得更死。
陆谨言不帮他分,但始终在身后撑着不散。
那就够了。
范向东从不说感谢,陆瑾言也从不要求解释。
只有一次,范向东在车上闭眼休息了十分钟。
醒来时看到陆谨言窝在副驾座椅里,手上抱着一沓文件,冷气半停,她没动。
那天夜里,范向东画图比平时快了一倍。
到了十二月底,十五张图纸全部出清。
范向东没通知谁,也没刻意交接。
所有文件只各送一份到对应施工方手里,附了一句:“照这个节奏走,不出问题。”
就这么一句,不解释,不兜底。
但没人敢改。
这十五家,是抢着来请他画图的。
他不接施工、不收项目、不落合同。
只按节点收了节奏费,图纸画得干净利落,备注也写得清楚得吓人。
每一张图上,都不仅标了节点时间、施工逻辑、调度缓冲。
还把“可能会出问题的位点”用铅笔圈了一圈。
没人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们也不想知道。
——只要照着干就行。
整个行业的节奏,像是被他提前打好了一层底线。
而范向东本人。
并没有因为图纸交完就轻松下来。
他很清楚,这些只是“先交作业”,真正的开局,是节后。
节前这波跑动,是一场预备打桩;
节后,就是看全城施工队,能不能按他的节奏起跑——
能跑起来,才是真正的能力闭环。
范向东没安排过年去哪,也没说休不休息。
他只是对陆瑾言说了一句:“年后你盯拨盘情况,有变动,我首接上。”
说完,又低头改了一张图纸上的出料顺序,把一处次序号往后挪了半天。
窗外是街灯一片亮,离除夕还有五天。
窗外是街灯一片亮,离除夕还有五天。
范向东收好图纸,把卷尺塞回工具包,动作一板一眼,像是把一场仗彻底收了尾。
那晚他没再加班,陆瑾言也没问下一步怎么走。
自那之后的几天,两人谁也没主动提起工作。
施工图封了,资金还没拨,全城都在停摆,连他也找不到再往前推的理由。
这一年,他跑了太多节点,画了太多节奏。
而现在,总算在年前,把自己抽出来了一次。
过年那几天,他哪也没去。
电话也压着不接,陆瑾言把门锁反了三次,不让王展上楼。
整个初一到初六,他什么都没管。
不是偷懒,是这城头一次不用他出手也能照节奏转。
范向东照着菜谱试了两次煎鱼,第一次糊了,第二次她吃完没说话,洗了碗。
两人看了场电影,谁都没看剧情,全程窝着没换座。
第十一项目他压根没看一眼。
年初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