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顶一周后。
范向东彻底把项目线从手中松了下来。
调度归档完毕,人力转向新盘,收尾结算不再需要他亲自签字。
谨言公司从年初一路赶工,终于把三片区完整落地——
他作为核心调度人,己无须再驻场控线。
这一天上午,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把电脑里近一年的账本一页页翻过去。
资金流如流水账般滚动:材料进出、工人薪酬、调度奖惩、街道返款、市政尾拨……
他只看“可调用部分”。
不看净资产,不看评估收益,只算“现在能用多少钱”。
最后一页,数字定格在“1128万”。
这只是谨言账户上可首接调用的现金,尚不含陆怀中当初私下划给他预留的“紧急资金线”。
另有一张账户,静置一年,从未动过的余额:1000万整。
两条线合计:可即时调动资金超过两千一百万元。
范向东合上本子,没有惊讶,也没有贪婪。
他只是在心里问了一句:
——钱有了,要干什么?
他知道不能等任务从上面派下来,也不能再在施工线里磨。
这笔钱不动,就只是数字。
一动,就得形成链。
现在,他要开始画一条自己的线了。
范向东没有立刻写计划。
而是先在纸上画了一张国内地图,手动标出城市——
不按地理位置划,而是按“可控程度”与“物流节点需求密度”来圈。
北上广不用看,过饱和。
中西部放一边,时效与成本无法打平。
他圈住了沪上全域,第一圈。
接着连线杭嘉湖、宁绍温台,再画出苏州、无锡、常州、南通第二圈。
第三圈原本想再拉进合肥、南昌,但他停住了。
他知道,那些城市看起来市场大。
实则落地难、反馈慢,初期进去是烧钱,不是挣钱。
他要的不是“宣传”,而是能活下来的系统。
他当场调用【项目识别Lv1】。
检视“全国级物流平台”作为初始盘的落地合理性——
反馈明确:
成本高、线路散、节点难控、信息渠道依赖外部平台,不可取。
再切入“区域级密度覆盖模型”进行识别:
节点集中、站点可控、回款周期短、人力可自组,具备快速上线条件。
结论明确:第一步不打全国,只打沪上+江浙联动高频带。
城市间不讲宏观规划,只讲有没有货,有没有人,有没有效率能跑得出来。
这不是宏图,是实际生意。
他在图上打了14个点,圈出主仓节点与流转中转区,随后深吸一口气,低声一句:
“现在能做的,就只做这点。”
说完这话,便开始翻出备份资料。
他要开始动手写那份计划了。
那一晚,范向东没回家。
办公室主灯没开,只亮着投影仪。
一张城市联动图投在墙上,货流走向、节点密度、仓储周转,全是一笔笔画上去的。
他不需要华丽的提案模板,也没有找人代写商业计划。
他亲手整理数据、设定模型,所有数据都是从真实案例中拆出来的。
最底部是三张表:
城市节点覆盖表(A类:主仓,B类:中转点,C类:前置配送)
成本回收模型(站点平均投入、运力结构、人效拆解)
盈亏预估线(按三个月—半年—一年区间拆算)
一套完工,72页,不冗余、不吹水,翻得动,算得明。
天亮前,他亲自装订成册,第一份交给陆瑾言。
陆谨言原本并不看好这个提议。
只觉得“物流入门太脏、太慢、太杂”,并非当前谨言发展主线分神的时候。
但那天早上,她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翻了两个小时,一言不发。
看完之后,陆谨言只是将文件往桌上一推,语气轻得毫无情绪:“你打算什么时候注册?”
范向东没有解释“为什么是物流”,也没有说“这个行业未来多赚钱”。
他只说了一句:“这个行业别人看不见,但我们能先站住。”
那一刻,陆谨言没再说话。
也没表示同意或反对,只起身,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筹备一家公司,归在我们旗下,不设对外品牌,只挂投资。”
这就是陆瑾言的回答。
行动,就是最彻底的信任。
物流项目立项的第三天,谨言投资成立。
注册地址挂在市区一栋旧办公楼里,法人不是范向东,也不是陆瑾言。
而是一位常年做工商代理的中间人。
资金由谨言公司担保过账。
陆家内部调拨了一笔启动资金,以“技术支持”名义划出,实际股权构造被层层包裹。
范向东一句话都没留名。
他不是怕曝光,而是明白一件事:新线起步,不宜大张旗鼓。
谨言公司现在光环太重。
刚打完建筑主盘,政务文件上有备案。
圈子里都在看。
一旦用原公司出面投物流,势必引人关注,甚至招来对手刻意打压。
“要赚钱,不要抬头。”
他一向不抢风头,只抢落地。
这家物流公司不设总部、不挂牌、不进园区,初期所有操作都走“挂靠单位”路径。
运营方案、租仓协议、运输车辆统统由第三方处理。
后台控制则,全写进范向东自己拟定的执行表中。
“我们不是搞物流平台,我们是先解决一件事:东西能不能按时送到。”
这是他对参与第一轮团队说的话。
陆瑾言在后方配合资金、账户、法律文件协调。
她没插手运营,但处理得干净迅速,从未拖延。
她不是完全理解范向东在做什么,但她信他不会乱来。
这是范向东第一次,在城市系统之外,悄无声息地搭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载体。
没有头衔,没有宣传,没有拥抱资本。
但走得,比谁都稳。
谨言投资落地一周后。
第一批物流落点同步展开:
三处试点城市同时启动仓点租赁流程,苏州、杭州、嘉兴三地分别落实了前置点位。
车辆租赁走的是旧合同路径。
调度人员由范向东,从谨言安保线内部抽调。
不是司机,是调度。
他只做局,不碰执行。
每个点落下去,背后都有一张调度图。
没有媒体通稿,没有官方通告,没有挂牌仪式。
所有动作都在常规备案下操作。
业务对接由第三方公司名义完成,谨言本体未出现在任何文书表。
所有“能看见”的部分,全不挂范向东的名。
他不急着扩张,也不试图烧钱造势。
在试一件事:在最少声量下,最小成本内,这套物流线能不能跑得起来。
三天后,第一批货从沪上发出。
在48小时内分别落地杭州、苏州两地中转站,误差不超过30分钟。
系统记录写下六个字:
「试运营·成功」
那一刻,他没有笑,也没有出声。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落地仓库的监控视频,轻声说了句:
“下一批,走绍兴。”
他不是在试运气,他是在验证节奏。
不是在开公司,而是在下线。
这一章落下的,不是物流业务,是他个人身份的变化:
从“控项目的人”,变成了“布局行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