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
西盘工地全部转入结构施工阶段。
节奏图三日无变,项目日报不再跳点。
王展带队的调度班组,也第一次没有催问“范总今天过不过来”。
整个谨言公司进入短暂的稳定区。
宝昌路后勤那边日常排班照发。
城建总部的节点会议从原来的一天两场压缩成每周一审。
范向东没有被闲置,但也不再必须亲自到场。
所有流程、图纸、预算、资源分配都己经形成标准。
没人宣布,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阶段,他可以不来了。
他也确实没再频繁露面。
白天他仍坐进城建总部,但待得不久。
签几份节奏表、批几组调度指令,就起身离开。
没人知道他去哪,只知道那张桌子,开始越来越干净。
没人看见的时间里,他把精力转向了另一块领域——
金融。
不是为赚钱,也不是投资。
而是为一个更长远的目的,准备操盘。
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学会,如何在资本市场控制一家公司未来的流向。
他在空下来的每一个傍晚,开始为这件事布局。
范向东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他只是在上周末。
把从静安一家不显眼的店里挑的配件,提回了家。
显示器、主板、网卡、备用电源。
还有一套当时尚属稀罕的分频切换器。
他不打算让这台机器连进公司的内网,也不让公司那台接触到任何外部数据。
电脑一共两台。
一台放在城建总部三楼闲置会议室。
用来跑日常项目、调图、查节点。
另一台,组在他自己房间里书桌下,除了他没人动得了。
装系统的那天,他用了整整一个晚上。
装完后,屏幕上只有两个应用窗口:
一个是股市数据回放系统,另一个是资金流向图分析工具。
他没开户,也没投钱,只是学。
白天他仍处理谨言公司的文件,签字、开会、布图。
一到晚上,他就坐回屏幕前。
调出历史行情,看当年大盘如何被机构资金砸盘、如何在媒体配合下带节奏。
再如何一笔笔清仓式洗出。
这不是兴趣爱好,是实战预演。
范向东清楚,股市操作不是靠感觉和热情,而是结构——
节奏、杠杆、空间与主导权。
他不学如何“炒股”。
他在练的是:如果未来谨言地产真的上市,谁该说话、怎么砸盘、什么时候控价。
这不是他想要的工具,是他迟早要上的战场。
范向东不是冲着股价涨跌去的。
他的屏幕上,K线图只是背景。
他真正盯的,是每笔资金在何时进、何时出、以什么方式制造波动。
又是如何借助外部消息,配合完成“散户套牢、资金转移”的流程闭环。
大多数人炒股,是赌涨跌。
他不是。
他在模拟的是另一个身份:
当企业上市之后,如果持有的是60%的控盘股。
如果市值决定下一轮融资筹码。
如果外部资金试图接盘、干预、操纵,自己该如何控场。
他把股市看成一种结构逻辑,而不是金融工具。
这段时间,他同时启用【结构识别Lv1】与【行为预判Lv1】。
用于拆解大盘运作的节奏链条。
从早期拉高吸筹,到建仓、洗盘、主升、震荡、出货。
每一步他都用“项目调度图”的逻辑模拟一次。
怎么构图
谁签节奏
哪里放量
哪一段让对方以为有机会
然后在哪一刻一口气全砸出去
这些不是股票知识,是控局人的战法。
谨言地产若有一天上市,那一刻的股价就不只是数字。
它决定融资能力、决定产业估值、决定媒体话语权——
也决定,有没有人能夺走这家公司。
他不想赢在短线,他想在那一刻“掌控节奏”。
那天傍晚,陆瑾言从街上带回几样点心。
照例泡了壶茶,推门进书房时。
正看见范向东坐在屏幕前,左手托腮,右手指尖在图线上慢慢滑动。
屏幕上,全是股市走势:曲线折线、资金流图、五档盘口,全铺开来。
她在门口站了一秒,语气轻:“你准备炒股?”
范向东没抬头,声音淡得像从地板缝里漏出来:“不是。”
陆谨言走进去,把茶和点心放在桌上,还是问了:“那你研究这个干什么?”
他这才转头,语速不快:“以后谨言上市,或者陆家那边要上,我不能什么都不懂。”
“所以……”
陆谨言轻声:“你是在提前准备上市操盘?”
范向东点了点头,
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就定下来的事:“
如果公司上市,股价就不是数字,是筹码,是风向,是控制权。
如果这都不能掌握,我留着股份也没用。”
陆瑾言没说话。
范向东又补了一句:“我不信人能掌控市场,但我知道,有些局,不能完全交给别人。”
这一句话,让她彻底安静下来。
他不是想炒股,他是在给未来搭盘。
不是想赢一局,是想让这家公司在资本市场不被别人玩死。
陆谨言第一次意识到。
这个人己经不仅在调度地上的工程,也开始调度未来资本上的战场。
陆瑾言没走。
坐在书房角落的软椅上,端着茶,没喝。
范向东继续看屏幕,没再解释。
图线缓慢滑过,绿色光点在他脸上映出一点冷色。
陆谨言安静地看了很久,才开口:“你变了。”
范向东偏了下头,没接话。
“你以前做事,是一步一步确认、执行,今天这一整套动作……”
陆谨言语气平缓:“连话都没交代清楚,就己经布好了。”
范向东笑了下,淡淡回应:“这叫经验。”
他没炫耀,只是陈述:“现在我手上调着西五十个项目,安保、物业、街道挂包,全部都落到我名下。
如果每一笔都还得跑两趟,那这公司也干不下去了。”
陆瑾言没回。
这番话没有任何柔情,但她听明白了。
这不是甩手,而是范向东确实有能力,不再靠盯流程去落结果。
陆谨言靠在椅背上,手指拨着茶杯边沿。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原来以为,你只是想掌握权力。”
范向东没接。
陆谨言盯着屏幕那条还在跳的红绿线:“现在才看出来,你根本不是想‘管’,你是要‘不出错’。”
这一句,落得极轻。
屋里一瞬静了。
范向东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什么也没说,
下一秒站起身,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住。
陆谨言仰头看他,眼神对上,一动未动。
范向东俯身去拿她手边的纸巾,指尖刚好擦过她膝侧,茶香未散,气息却近得过分。
陆瑾言没退,也没移开目光。
光影被肩膀挡住一半,剩下的落在她掌心。
那一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也什么都不再需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