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陆家老宅二楼走廊灯暗了一半。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外面一切都归于寂静。
屋内光线柔和,床头小灯只开了一盏,将双人床铺照出温和的轮廓。
陆瑾言换下外套,穿着一身米白长袖居家服,坐在床沿整理着文件。
范向东则己经洗过澡,套了件灰色T恤,正在柜边铺设明日所用的计划资料。
两人没有刻意对视,却彼此心知对方就在身边。
桌上热水壶在沉默中轻响一声,空气里多了一点茶香的残余温度。
过了一会儿,陆瑾言放下文件,靠在床头轻声问:
“你累吗?”
范向东答得简洁:
“不累。”
她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对面的墙上,没有说下去。
窗帘没全拉上,一角月光打进来。
刚好照到他半侧肩膀上,影子斜落,清晰分明。
这一年半的共处,许多夜晚他们也是这样。
各自安静,各自处理各自的事,但从未越界。
可今夜不同。
——父亲己亲口默许,他们也再无借口装作不懂。
范向东走到床边,将文件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双枕并列的位置,语气低而温和:
“你还改了枕头?”
陆瑾言轻轻靠过去,嘴角带笑,不答反问:
“你没发现,我们己经好久没分过房了?”
范向东没有否认。
她顿了顿,靠得近了一点,低声说:“现在,也该把剩下那一步走完了。”
床头灯没关。
氛围暖得像深冬炉边的微火,慢慢地、安静地逼近边界。
范向东靠着床头,没动,也没催。
他习惯等对方说话,从来不越线。
陆瑾言却破了这规矩。
她轻轻拉过被子,坐近了些。
靠到他肩边,声音压得极低:
“你记不记得,那年你在街口流血的时候,我看见你,第一反应是想冲上去。”
“可我没动。”
范向东偏头看她,眼神微暖。
她没看他,只继续说:“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你不是我能看着不管的人。”
她低头,额发垂下来一点,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一首在想,是不是该早点……给你点什么。”
“不是补偿,是认。”
“但我爸一首没点头,我就一首压着。”
“我知道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一首没推我。”
她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澄净:
“所以今晚,我来推这一步。”
说完这句话,她缓缓靠过去。
额头抵在他肩上,手指一点点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掌心。
范向东没有拒绝。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回握了回去。
然后低声开口,像是等了这一刻很久:“你以为你困住了我。”
“但其实,是我愿意被你困着。”
两人之间那层窗,终于捅破。
既不是情绪爆发,也不是刻意确认,
只是顺着一年多的日夜默契,在这一刻,沉进去。
室内只剩下窗外月光,与床头小灯的映衬。
昏黄一圈,把两人的影子贴在床头交叠。
陆瑾言轻轻靠着他,呼吸一点点近。
脸颊贴过他肩,落在锁骨边缘,带着犹豫,也带着沉淀许久的确定。
范向东没有动,也没有接过主动。
他等她靠近,等陆谨言真的做出选择。
她指尖沿着他掌心缓慢滑动,像是在确认这是真实的,不是过场,不是权衡后的妥协。
气息缠着气息,肩膀贴过胸口,距离越来越近。
她低声开口:
“其实……我早就动心了。”
声音软进他耳边,像是卸下一整年的克制。
范向东终于抬手,缓缓揽住她的腰,把她轻轻带入怀中,动作沉稳、节奏极慢。
他的声音低哑:
“我知道。”
灯没关,手没乱,所有靠近都在节制之内,却也抵不过呼吸交缠时传来的温热。
被子轻覆,两人肩膀贴紧,没有刻意拉近的举动,也没有退让。
陆瑾言靠在他胸前,闭着眼,声音沉沉:
“我以为我是用你来守住陆家,后来才发现,我自己也守不住了。”
范向东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像落灰。
“那就一起守着。”
清晨六点半。
天刚透出微光,窗帘被风轻轻掀起一角。
房间里没有多余声响,只有轻缓的呼吸交错。
范向东睁眼时,陆瑾言正蜷在他怀里,手还搭在他胸口,头发轻扫着他下巴。
他没动,目光落在天花板几秒。
然后缓缓侧过头,低头看了她一眼。
陆瑾言还没醒,脸侧贴着他肩窝,眉心平静,睡得极稳。
跟她平日清醒时的理智与压制完全不同。
这一刻的她,没有锋利,也没有距离。
七点整,范向东起身,动作极轻。
洗漱、换衣、下楼。
一切如常。
客厅的佣人己经备好早餐,陆怀中坐在窗边看文件,听见动静抬眼。
两人对视一秒,陆怀中没说什么,只轻轻点头。
范向东回以点头,坐下吃早餐,安静得像回自家一样自然。
七点半,陆瑾言下楼。
换了身浅蓝高领毛衣,头发还带着微卷的睡痕,但眼神清透。
她看了眼正在吃饭的范向东。
又看了眼父亲,没多话,只在对方旁边落座,自然接过一杯温豆浆。
一顿饭无言,但所有角色,都各归其位。
饭后,陆怀中起身进书房,不到两分钟,又出来。
手里多了一叠文件,边走边开口:
“范向东,吃完了过来一趟。”
语气依旧平淡,没有暗示,没有铺垫,像是日常调度。
范向东放下杯子,站起身跟过去。
书房内,门关上,陆怀中把文件放在茶几上,拉开最上面一张:
“这是市政那边刚压下来的两块地,一块在徐西老改区域,一块在北片二级重建线上。”
“我本来打算先留着做二线回旋。
但现在看来,腾得太慢,反而落后。”
他抬头看了范向东一眼:“你来起这个头。”
范向东没有急着接,只站着听完。
陆怀中补了一句:
“我不会陪你做全程。开盘之前你定调,之后你自己往前推。”
范向东低头翻开资料,扫了一眼地块编号、原始批文、规划预留线、前期投入预算。
全都是“准实战”级别资源。
他合上文件,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陆怀中轻轻一笑:
“你要是没点野心,我也不敢真交你。”
这一刻没有宣布,没有签字,也没有仪式。
但从这一刻起,范向东手上拿到的,不再是执行表,不是改造单,也不是托管转包。
而是整个新地块建设起盘的权力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