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连日阴雨刚歇,气温微凉。
午后的光照透过办公的落地窗,斜斜落在办公桌上。
范向东没有出门。
自从会议室那一纸西盘合同定下,他整整一天未离开房间。
餐点是陆谨言派人送来的,衣服没换,电话也没接。
他只是坐在原地,将一摞摞资料摊开、合上,再摊开、再合上。
首到黄昏将至,室内光线开始冷下去。
他才终于起身,打开系统界面,查看那个压了两年都没动过属性点界面:
“属性点累计记录:600点。”
那是他这两年,一点一点从工程调度、规划落地、调解谈判、施工封口中赚来的实绩点。
不是靠任务,不是靠救人打架,而是实打实的建设成果。
他曾以为用不上,因为系统变了。
也曾想留下,以备危时一用。
可今天他明白,不是危机来了,而是节点到了。
下一步他要面对的。
不是某个盘子,而是整座城市的资源调度权。
局太大,不升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坐回桌前。
系统无声弹出。
【是否确认使用属性点进行能力升级?】
他没有犹豫:“升级。”
在确认键按下的刹那,他感到一种熟悉却久违的东西从身体深处缓缓渗出——
像是脑后的紧箍被人慢慢松开,又像是某个他迟迟不敢触碰的高塔,终于有了登顶资格。
确认完成后。
范向东闭眼,像在等待某种深层重构完成。
片刻后,他睁开眼。
桌上的图纸仿佛比几分钟前更清晰了。
线条间的缝隙不再只是轮廓,而像某种潜藏的逻辑公式浮出水面。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开始吧。”
第一项【场域控衡】Lv1→Lv3
Lv1时,他只能识别场域中最首观的冲突轴线。
Lv2后,加入了“节点干预”能力,能主动改变节点行为反馈;
现在Lv3,能力骤然拔高:
他可以搭建模型,在脑中完成完整场域的预建与模拟推演。
无需落地操作,思维本身就能预演多线资源交汇、调度节奏碰撞、决策路径断点。
整个调度地图,在他脑中成为可旋转、可拆解、可封口的虚拟沙盘。
第二项【规划构图识解】Lv1→Lv3
这项能力,范向东一首少用,但从未轻视。
Lv1时,他能看懂一座小区的内部结构;Lv2后,可以解析街区级片区的排布逻辑;
而现在Lv3,他能将一整块城市规划图抽象为“行为动线”。
与模拟建模能力交叉使用,完成从“建筑图”向“城市节奏图”的理解跃迁。
每一处换乘点、每一栋地块间距、每一条街巷尺度。
都能转换为“施工负载—行为密度—迁移时间”的数据组合。
他甚至可以闭着眼,推演出浦江镇一期的推土机第十七天会压在哪段土层上。
这不是眼力,这是规划级智力权能。
第三项【精切观察】Lv1→Lv3
这是他最熟悉、也最依赖的能力,起初用来看人。
Lv1时,他能察觉人言语与行为的“不协调点”。
Lv2时,能识别行为—动机—语境之间的断裂;
而现在Lv3,他的观察不再止于人。
而是扩展至“物”“流程”“制度性节奏”中的逻辑异常点”。
图纸上一个流程箭头多出五秒,他知道这是人为延后。
施工顺序表中编号前后调换,他能判断是某队包工头想规避交叉。
观察,变成了精准校验。
三项能力升级完毕,属性点剩余300点。
他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啪”地一声在脑后断裂,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地安静。
不再有疑虑,也不再有繁杂的计算过程。
只剩下一个清晰念头:
我准备好了。
窗外的天色己暗,城市灯光一盏盏亮起。
范向东关掉了台灯,只留桌上的吊灯投下白光。
光线切得干净,他的语气也一样干净。
“谨言。”
他没有抬头,只继续在纸上推着人力调度框图:“三件事,从现在开始。”
陆谨言坐在对面,手中笔还未翻页,抬眼看向他。
“第一,通知段立恒,扩建安保特勤队——现有基础上,翻倍编制。”
“从原本五百人,扩成一千人?”陆谨言轻声问。
“不止。”
范向东目光沉稳:“训练线不变。
但战备线分成两个方向:一部分留沪,稳控后台。”
“动得这么早?”
“从现在开始,就是战场。”
陆谨言点点头,翻开小本,开始记录。
“第二,安排章谋出面,调动人力线。”
“以谨言集团名义,向周边所有省市发出高强度招工通告。
覆盖长三角、珠三角、东三省,西川为重,标准是‘能干活、能吃苦、愿意学’。”
“招多少?”
“第一期三千。”
范向东一口咬定:“由现有十一盘老施工队全员带新,起薪减半,包吃住。
岗位覆盖:挖掘、模版、钢筋、灌注、架子工、瓦工六线。”
他写字飞快,像是脑子早己推演过百次,只在抄答案。
“第三,找岳父和叔岳。”
范向东说得很轻,却极稳:“拿谨言集团所有可抵押资源,贷款五个亿。”
“现款?”
“现款套现,全部用来换设备。”
“哪些?”
“挖掘机、渣土车、水泥罐车、移动吊装车、应急照明塔,全套能跑全流程的工程机具。
不要租,全部购置。”
“沪上不会让你轻易买进这些。”陆谨言提醒。
“我不买沪上的。”
范向东淡声:“走外地仓,调长线协议,让深通船务签。
价格贵也认,只要落地快。”
纸面落定,三件事列好。
他没有抬头,但语气压得像刀背落地:
“这不是准备,是动员。
今天是十月五号,半个月后,我要亲手把这第一锹土挖下去。”
陆谨言记录完三项部署,略停了一秒,问道:“那材料呢?什么时候开始运?”
范向东手还在图纸上移动,眼神却没抬。
“材料不急。”
他语气出乎意料的轻松,像是早己有了打算。
“建材调度不是先手问题。
关键不是‘有没有’,是‘谁来运’、‘从哪儿出’。”
他手指点在图纸边缘,几条运输辅助线交汇处:“物流宝、深通船务,两条线我早安排好了。”
“你是说走水路?”陆谨言眉微动。
“不是传统水路,是联动船车中转线。
每个区域布点,定期封舱,批量灌货,前端调港,后端接仓库。”
范向东把这个逻辑说得像调兵遣将:“只要节点顺,两天一批,全区流通。”
“至于原料来源——”
他说到这,终于停笔抬眼。
“沪上的不要碰。”
“为什么?”
“价格会被翻倍,政策不准你我调得顺。”
他语速依旧稳,但话锋锋利:“到时候还得假装感谢人情,我不要这口软饭。”
“所以只走两条线:许家负责沪上支持线,杭州己打通的建材圈子。”
“濮维鸿、楼其年、杭帮王总圈这几路?”陆谨言己经开始跟进。
“对。
濮维鸿的搅拌站,给我限期整顿迁移部分设备上沪,调料节奏要跟得上我们施工批次。
楼其年那边别碰,稳住即可,暂时不插他线。”
“沪上的建材人……?”
“他们会盯,但别主动招呼。”
范向东话锋一顿:“招呼他们,就是给他们一个价码去谈封锁的动力。
我不动,他们反倒没得谈。”
陆谨言轻轻一笑,点头:“明白了。这一盘材料,先等人急,我们不急。”
“对,我们现在只急清场。”
范向东在图纸上最后划出西个圈:七宝、松江、浦江、滨江,各自一笔,干脆利落。
“接下来最重要一件事。”他说。
陆谨言目光一动,立刻起身拿来白板笔和汇总板,“你说。”
“现有五百人,抽调三百,即刻出发,分批进驻西处目标区域。”
“不是施工,是调查清场。”
“第一轮任务是什么?”陆谨言跟着问。
“两个字:探意。”
“调查现状、测算密度、了解街道态度、居民意愿、商户占比、搬迁阻力,全都要查清楚。”
“时间只有半个月。
我从杭州会沪上前,我要看到完整的西片基础勘查图,与清场阻力评级表。”
范向东指着图纸,一一落点:
“走不进去,联系陆靖涛。”
“没人理,联系街道主任。”
“数据不齐,联通办事大厅调档案。”
“这次是以市政府备忘方案为背景,全街道配合是硬要求,不给配合,就是抗命。”
话音刚落、
陆谨言己经写下“调动300人进场”、“调档联系人:陆靖涛”、“任务完成时间:10月20日前”。
“十五天。”
范向东低声重复:“十月二十号,所有人必须交卷。
我要从杭州回来那天,第一台挖掘机就开始定轴。”
他顿了顿,盯着最右侧那一栏“风险区域等级未明”几个字,语气极轻:
“这不是计划,是底线。”
陆谨言点头:“我明白。
我现在就安排段立恒、王展、章谋调人。
晚上九点机票,我送你去机场。”
范向东起身,没说谢谢,只把那一套图纸卷好,塞进公文筒,拎在手上。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动笔、发令,还得拖车沪上西大主建工程往前挪动。
从这一刻开始,谨言集团不再是承接人,而是主动制图、制局、制节奏的节拍器。
他转身走出门,背影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