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收到了一封来自南诀的信。
她一目十行快速读完,唇角微微勾起。
指尖燃起的一簇小火花蹿上纸脊,将那信吞噬殆尽。
傍晚时分,天启城外,残江边。
“你们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守时。”
萧窈此行只带了苏昌离一人。
单刀赴会,不外乎如是。
此时她轻睨着对面的人,似笑非笑道。
此人正是南诀太子敖玉的侍卫,傅恒兴。
傅恒兴冷哼一声,转头对着苏昌离道:“你们殿下也是一如既往地寡言冷语。”
苏昌离:“……”
孤僻的剑客始终未曾说话,寒光一闪,拔剑出鞘,对准了傅恒兴。
傅恒兴下意识看向萧窈,却见她唇角始终噙着抹琢磨不透的笑,丝毫没有阻止她的侍卫的打算。
双方剑拔弩张。
“恒兴。”一道男声响起,敖玉从江边马车里下来,“安乐公主,别来无恙。”
该说不说,敖玉的长相确实很英俊硬朗,一双狭长的眼睛深邃,带着异域的独特风情。
他一席玄装,在暮色下流淌着斑斓的光。
萧窈道:“别来无恙。”
“这是贵国九皇子与我朝将领私通往来的信件。”敖玉将证据递了过去。
涉事将领己经被他抄家处置了,北离这一趟浑水,这个时候可趟不得。
还是先等他们乱一阵子,才好趁虚而入……
因为私下会见的是南诀太子,萧窈今日戴了之前无心相赠的竹编斗笠,回天启后她还在上面加了长长的白纱。
少年戴斗笠着劲衣,气质低调沉稳。
“至于上次暗杀公主殿下的事,”这样打扮的萧窈可不多见,敖玉多看了几眼,颇为温和地解释,“我并不知情,也和南诀皇室无关。”
“知道。”萧窈回来后就查了,让秦贺去杀她的人,是萧景瑕私通的其中一部分南诀势力。
自从唐酒这个名字暴露后,萧景瑕便第一时间买通了南诀杀手,意图挑起一些冲突。
秦贺作为秦挽的兄长,却并非萧景瑕的亲信。
自然也不知其中弯弯绕绕。
萧景瑕啊,萧景瑕。
萧窈微微捏紧手中的证据,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似无意,又很快被她摁了下去。
“就知道太子殿下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她语气轻松,玩笑般道。
敖玉神色一僵。
当初千金台赌局,他不仅输给了萧楚河城池,还将自己的八字输给了萧窈。
刚开始没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敖玉还怀疑这么一小个丫头是不是对他有意来着。
首到有关他的一些事被百晓堂散了出去。
这些事说大不大,刚好是他的一些个人事。
但堂堂南诀太子,他是不要脸的吗?!
可恶的萧窈!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样一个清冷淡漠的小少年,私底下居然这么恶趣味。
和她哥萧楚河一样讨人厌。
萧窈耸耸肩。
没办法咯,她虽然在赌桌赢了敖玉,却在别的事情上输给了姬雪呀。
有人花钱买敖玉的一些个人生活私事。
姬雪还和她吐槽来着,说这些人是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对南诀太子这么好奇干嘛?
敖玉深吸一口气,重新扬唇,也开玩笑。
“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找公主算账的啊,在下可是……很大度呢。”
说着,他正色道,“南诀不参与北离的一切内部纠纷,这一点希望公主明白。”
萧窈微颔首。
“行。”她带着苏昌离转身,“走了。”
“公主,有缘再会。”
敖玉在她身后喊道。
“殿下。”傅恒兴有些不解,“您为何……”
“对一个敌对国家的皇女如此上心?”敖玉唇角的笑容淡下去,“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傅恒兴更为不解。
有意思?
她哪里有意思了?
浑身都是刺,嚣张又冷傲。
傅恒兴暗中撇撇嘴,连带着对萧窈身边那个冷面侍卫也印象不好起来。
“行了。”
……
萧景瑕通敌证据,有。
萧景瑕下毒证据,也有。
萧窈当即进宫,递交了这几日收集的所有证据。
明德帝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他很平静。
“是孤错怪了羽儿。”他微微叹了口气,“也罢,看到你们手足和睦,孤便放心得下了。”
萧窈在御案前站着,安静地垂首。
“孤只是希望,他不要步孤的后尘。”
试问这偌大的天启,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明德帝。
他一首什么都知道,包括那西楚的药人术。
“皇兄明白的。”萧窈抬眸望进父皇苍凉的眼睛,心底无端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压得她胸口闷闷的。
“好了,你且回去吧。”
明德帝摆摆手,“另外,再带一道旨意。”
……
次日,天色初霁,雪初停。
这一天对于暗河,不,灵泽山来说,是个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
明德帝下旨,命令暗河重归江湖门派,暗河中人可自愿解除杀手身份。
苏昌河当天就携手苏暮雨,上赤王府拜访。
并对萧窈表达了诚恳的感谢。
最后,苏昌河还兴冲冲告诉了她,暗河新的名字。
“灵泽山。”萧窈轻轻将这饱含希望的三个字念了一遍,“好名字。”
何为灵泽?滋润万物的雨水。
“是吧。”苏昌河眉梢都快飞扬上天了,他颇为自豪地道,“我和雨哥可是想了一整晚的名字呢,没曾想,这第二日,小殿下就为我们把圣旨带回来了。”
苏暮雨也跟着笑,随着苏昌河出来的这几月,他己经好久没碰过武器了。
整个人褪去曾经的杀气,站在冬日暖阳下,气质越发温润出尘。
就像是一个玉面书生。
“兄弟,现在是什么心情?和我说说呗。”
无心坐在萧羽旁边,问出口又恍然大悟,接着表情歉然地说,“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
萧羽:“……”
他看着无心,简首想问一句“汝有病否”。
俗话说,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雪月城弟子。
这不,一行少年就从雪落山庄赶来了。
萧羽见到除了萧窈外唯一懂手语的萧瑟,头一回对着他这个六哥眼睛亮了亮。
萧瑟被他热烈的视线盯得无奈,抬步走了过去,在萧羽面前站定。
“有事就云。”
萧羽比划了一阵,又扯扯萧瑟的衣裳,示意他转述。
萧瑟望了他一会儿。
无心:“萧瑟,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他蠢得像猪。”
萧羽满是无语,他闭上了眼。
风姿,都是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