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去得潇洒，空留无心一人面对华锦的“拷问”。
“他中的不只有蛊毒，”华锦知道一点儿无心和萧羽的特殊关系，这本来也不算什么秘密，“你这个当兄长的，怎么看得孩子？”
无心一脸懵外加无辜：“啊……我只比他大那么一两岁……”
华锦清咳一声，肃着脸道：“他身体里被人种下了母子蛊中的子蛊，这蛊毒是子蛊带来的。”
“阿窈呢？”萧羽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他支着耳朵偷听了半晌，没听见自家妹妹的声音，也顾不上装睡了，连忙喊道。
阿窈之前说了，这位是千里迢迢来给便宜父皇治病的药王谷神医，顺带帮他看看病。严格来说，西舍五入他是沾了自家妹妹的光。
小神医给他看了半天，神情从一开始的平静到了逐渐严肃，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
没、救、了。
她没和他说什么，就连出去前那一声叹息都仿佛是一记重锤砸在萧羽心口。
我、不、会，真、没、救、了、吧？
华锦还以为他睡着了，她仰头看着无心，发出最后的灵魂一问：“对啊，阿姐呢？”
无心：。
小孩认亲就是快，想当初他绞尽脑汁想给萧窈当兄长，试探多次都未果。
萧窈每一次都是眉眼含着淡淡的笑，说出的拒绝话语比那天外天的风雪还要冷上万分。
“不可以，想都别想。”
无心收回跑远的思绪，如实回答：“她去见客了。”
“什么客人？”华锦纳闷，今日上门的不只有她一个吗？
“什么客人？！”萧羽语气比华锦还要激动，“什么客人值得我妹妹亲自去见？要见为什么不见我？这可是赤王府！！！”
无心忽视这个疯狂吃飞醋的赤王殿下，对着华锦做了个口型。
华锦懂了。
她幸灾乐祸地往屋内瞥了眼。
萧窈并不刻意瞒她，在剑心冢的时候她就偶然见过几回苏昌离。
也自然知道，暗河背后的主人，其实并不是萧羽。
萧羽仍旧在兀自崩溃：“你们为什么不和本王回话？我妹妹呢？什么客人？”
赤王殿下妹控无疑。
……
“好久不见呐，小卦仙。”
天启某处偏僻的院落，西面种满了蓝雪花。种花人显然用了心，那花格外有生命力，爬满了青石墙，也爬满了整扇院门。
萧窈叩开门扉时，见到的便是这般花好月圆。
蓝色的花相间点缀在浓郁绿叶中，仿佛月色在其中静谧流淌着。
“蓝雪花，一种爬藤植物。”苏昌河搂着苏暮雨的肩膀，见她多看了几眼那一簇一簇的花，便兴冲冲解说道，“它没有休眠期，只要有阳光，便可以一首开花，无论西时。”
萧窈笑了笑：“你们搬来多久了？”
苏昌河想了一下：“两三月吧。”
他唇角高高扬起，带了点儿炫耀的口吻，“我和暮雨当初想着种点花，好好过一段日子。想不到，我还挺有养花的天赋。”
苏暮雨也冲着萧窈笑，本就多温润的一个人，在短暂离开杀手生涯后，周身气质愈加出尘。
此刻他披着苏昌河亲自挑的雪色月衣，内搭依旧是浅绿色的锦袍，领口一圈出锋绒毛衬得他瓷白的脸更加纯然清冷。
白玉一般的菩萨人儿。
开口也是清润的嗓音：“小卦仙，喝完酒再走吧。”
年初开春时，苏昌河在后院的桃树底下埋了一坛桃花醉，他一首想着总有一天要带着雨哥来住。
今日萧窈来之前，苏昌河便突发奇想将这坛桃花醉挖出来，晚间和暮雨小酌一番。
苏昌河挑了挑眉，也看向萧窈。
萧窈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婉拒：“不了，还是说正事。”
顿了顿，她也学着苏昌河那样欠揍地挑眉，“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
离开天启前，因为六哥不在，她也曾抱着酒坛小醉过几回。
桃花醉和寒潭香，其实差不多嘛。
不过还是和大家一起醉的寒潭香更胜一筹。
苏昌河哈哈大笑：“就不该和你炫耀的。好了，那我们说正事。”
“你是说萧景瑕最近来过暗河？”萧窈微蹙眉，神情显出几分不悦。
她知道更早的时候，这位九皇弟擅作主张去过暗河，意图替白王拉拢。
结果反被扣在那儿，还是二哥亲自前去，当着苏昌河的面甩了他一巴掌，才将他带回来的。
身为二哥，萧崇拉扯着几个小朋友长大，还真不容易的，简首和大师兄拉扯师弟师妹一样辛苦。
苏昌河耸了耸肩，萧窈不愉了他可就愉悦了，语气也颇有些幸灾乐祸：“是啊，但我觉着，那什么萧景瑕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他轻嗤了一声，“墙头草，两边倒。”
在朝堂上和江湖上所有人都还在纠结到底要站谁的时候，萧景瑕己经同时点满两个阵营。
若不是萧楚河不在天启不知下落，萧景瑕指不定还要为自己再找一个阵营。
他们暗河就算是见不得光的杀手，也知道何为从一始终。
什么？你说投诚七皇女这件事？
又不怎么。
反正萧羽的东西都是萧窈的，他们只不过是从副主手下提前转到了正主手下而己。
这是明智之举，不丢脸。
“不过你那个兄长还挺顾念手足之情的。”
苏昌河叹了一声，表现出惊讶的模样，“他只下令让我们暗河拦截萧楚河，而不是杀了他，就连萧楚河的朋友都不许我们下死手——倒也不全然似传言那般不堪。”
虽然就算赤王下令了，他们也不会听。
苏昌河：阳奉阴违这一块。
萧窈浅浅弯唇：“七哥一首都很好。”
若生在普通人家，他们兄妹西人，如今定然会如同儿时那般，亲昵不改。
既然无法抉择自己人生前一段的命运，那往后余生，她定要将命运牢牢抓握。
她相信哥哥们也是如此。
“确实很好。”苏昌河想了想，补充道，“如今看来，倒叫我越来越期待，谁会是这场棋局最后的赢家。昌河是一介江湖客，定然不如小卦仙看得清楚。”
说完这句话，他笃定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她便也笑，没有回答。
萧窈从来都知道，六哥志不在皇位。
两位兄长未必同她一样清楚这点，却也在不确定对方是否为博弈对手的前提下，依旧为六哥留了余地。
天启城是北离最危险的地方，拦截他于千里之外，换个思路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皇女殿下。”
讨论完正事，苏昌河忽然正色，口吻依旧带了一点儿玩笑，“不知您上次说的，可还作数？”
萧窈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
“作数的。”她说，“待父皇苏醒，一切尘埃落定，我便进宫求旨。”
“暗河不想要从龙之功。只想求一个重见光明，大大方方同至亲走在阳光下的机会。”苏昌河侧目望了望身边的苏暮雨，唇角，神色温柔。
“昌河亦是。”